“……你好，孩子。”老人声音格外喑哑，宛如破旧的风箱，呼吸间费力而又缓慢。
“贺先生，这是？”姜阮看向贺一笑。
“这是家父，之前知道了你，想要来尝一尝你的手艺。食神节人流太大，他来不了。不情之请，还希望你可以理解。”贺一笑眼中神色认真，语气上都带上了三分拜托。
这是贺一笑的父亲？
这就是泽析跟他说过的，贺一笑得了失心疯的父亲？
但看上去，完全不是如此。老人精神很好，穿着讲究，是一位绅士又优雅的老先生，举手投足间都是气度和风雅。
姜阮面上没有展露半分迟疑，点了头便引导着两人往大堂里僻静的卡座走去，挥退了欲走近的侍者。“那第一次的服务就让我来吧，两位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你看着怎么方便怎么来。”贺一笑摆摆手，帮助自己父亲把身下设备卡到卡座特殊凹槽里。
“那老先生您呢？”姜阮点头，转而问贺征。“我们这边，现在可以做的有甜点，海鲜，还有几种蔬菜和牛羊。面食、粥品和汤点都是可以的。”
“一碗面就好。”贺征面色平和，看着面前年轻烹饪师，眼神宁静而又内敛。
“好，那两碗面，加些配菜。请等等我，二十分钟内上菜。”姜阮心里纳闷，专门来一趟只吃面，这让他有些想不通。但疑惑归疑惑，脸面上笑着点头，转身离开。
来到厨房里，姜阮让曲小富让出了煮面的灶台位置。起手，片了一盘卤牛肉，撒上了些许的香菜，配了碟辣油酱。又腾出了一碗油炸好的咸脆花生米，还舀出了两勺脆嫩的碎米芽菜，分别装上碗碟，搁在一边。
“需要我帮你煮面吗？”曲小富在一旁，看姜阮动作迅速，想给姜阮帮忙。
“这里不用，你去用收纳柜里拿茶叶，煮上一壶茶。”姜阮头也不抬，挥手指使着曲小富去泡茶。
“哦哦，行。怎么突然亲自上手呀？”曲小富不明就里地问道。
“来了客人。”姜阮开始煮水。
“什么客人？这不是还没开始营业吗？什么来头？”曲小富眼珠一转。
“贺一笑的父亲。”姜阮抬头看了一眼曲小富。
“贺一笑的父亲？怪不得今天都没出现在店子里，昨晚也不在家……”曲小富神色一怔，半晌又放松了下来。
后厨里，两人间续间断的聊天被淹没在锅碗颠炒的热闹声音里。而大堂里，贺一笑终究是问出了口。
“爸，是他吗？”
银发老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姜阮背影消失的地方。听闻，收回了视线，却默然不开口。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
第58章 阳春面和麻酱鸡肉面
等姜阮处理好手上的食材，抬头才发现后厨的众人都围了上来, 站着看他切菜热锅。
“这是菜单选上的两种面条, 卤牛肉可以做浇头, 也可以分别装碟送上去给客人吃。我这次没时间慢慢给你们演示步骤，外面还等着，下次吧。”姜阮头也不抬, 左手控制台板上的鸡肉，右手飞速下刀, 把整块的鸡肉切成平薄一片，码在一旁调好黑胡椒腌料的空碗里。
两种面被分别放在两侧的锅边，等着姜阮处理好食材, 就会下锅煮面。
“阳春面是汤面，口感鲜香清透，一般用细面就好。麻酱鸡肉面是拌面, 厚重的口感要求使用粗面，记住了？”姜阮叮嘱了一声，转身拿出了不少调料, “麻酱鸡肉面, 主要是麻酱要调配得好，注意看我放量。”
说着, 便将手头的生抽、麻酱、香油、米醋等混合进空碗里，等酱汁综合成纯正的黄色时，便放在一边。
另外起手，开始洗小葱切沫, 搁在一旁备用。新的空碗里调入油盐，又舀了半勺乳白色凝脂状的猪油，姜阮转身对着曲小富吩咐道，“把高汤料子拿来，热上。”
“哦哦，好的。”曲小富忙不迭点头，等办完回来，发现姜阮已经在煮面了。
一粗一细两种面条分锅煮，细面率先出锅，空碗里淋上了热烫的高汤，用汤勺搅拌均匀，夹着面条在碗里盘起，碗边洁净，碗内整齐。素白色的面条浸泡在浅棕色油亮的透明汤水里，再撒上一层翠绿的小葱沫子，香味扑鼻而来。
猪油特有的厚重肉香味，加之香醋略微的酸，生抽的咸香和高汤的骨香，都弥漫在了后厨的一方天地里。
“速度要快，不然面会容易软烂。差不多，半夹生，就可以捞出来。因为还有第二锅面要制作，等端出去，口味就刚刚合适。”姜阮一边说着，手上不停，在水池里搁下了一个大漏网，筷子搅了一把仍然在锅里翻煮的粗面，挑出几根青菜摆进阳春面碗里，就端着锅往水池走去。
把锅口对准，姜阮直接往下倒入，锅里的面条和青菜都被漏网兜着，煮面水全部流了下去。颠起漏网，点开流水控件，众人就看到未经处理过的水浸染了已然煮熟的面条。
老一辈的烹饪师虽然惊讶于姜阮的做法，但依稀摸得到其中的道理。只有半桶水的曲小富，睁大了眼睛。
“姜阮，这是生水哦！”曲小富语气疑惑。
“我知道，不影响。过水只是为了让面在后面的炒制搅拌小更加柔韧不断而已。”姜阮低头嗯了一声，把过了冷水的面放到一边，开始在锅里撒糖。
等锅热起来，糖也融化成液体，在锅底泛着微焦的红色，姜阮就把腌制着的鸡肉片摆进去煎炸，等两面都裹上了糖色，后放入的洋葱也变成金黄色时，就把粗面和麻酱下炒锅，动作克制地翻动。
麻酱很粘稠，不一会儿就挂满了每根面条。姜阮一双筷子夹起，端了个浅口的白盘，把面慢慢团到碗中央，再放上几颗青菜，数片焦香的鸡肉，一盘麻酱鸡肉面算是正式做好了。
“锅里的是你们的了，这两盘我就端走了。小富你拿个托盘给我，把茶壶水杯放上去。”还没等姜阮招手，曲小富就屁颠屁颠地把东西都准备齐全，等着姜阮放上两碗面了。
“不错啊，给我就好。”姜阮勾起嘴角笑了笑，接过颇有分量的托盘，转身往大堂走去。
贺征终于看到了姜阮的声音，清瘦的年轻烹饪师端着一个方形的托盘缓缓走来。托盘上摆着一碗汤面，一碟拌面，以及切成薄片的卤牛肉，外带几份浇头小碟，看上去格外温馨和丰盛。
“久等了，”姜阮把托盘卡到卡座桌上与之匹配的凹槽里，伸手向贺征介绍。“这碗是阳春面，高汤面的话，口感更佳纯正。麻酱鸡肉拌面则口感很丰富，味道也很厚重。”
“谢谢你。”老人微微点头致意。“很谢谢今天的款待，还希望可以享受完，有机会和再你聊聊天。”
“是我们招待不周了，今天还未正式营业，很多材料都还在制作。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尝试一下我的其他菜式。”姜阮侧身，礼貌地给两人斟上了一杯茶。“贺先生，那我晚点再过来？”
“嗯，好，辛苦了。你先去忙吧……”老人缓缓点头，伸出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握上了夹在阳春面碗旁的筷子。
“你先去忙吧，辛苦了。”贺一笑对着姜阮歉意地笑笑。
姜阮转身离开，路过大堂转角时，不经意看到贺一笑坐得离贺征更近了，拿过贺征手里的筷子，正夹了一筷面条卷了卷，格外有耐心地往托着往贺征嘴边送去。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客人？”曲小富嘴里还叼着一把麻酱面，看到姜阮回来了，围上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