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盛兆良在等,田镜快速搞定,顶着一头洗过后变得直顺的头发出来,屋里却没了盛兆良的踪影,田镜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这时听到声响,才看到盛兆良站在阳台上,正在通话。
“……等到四十岁?鬼知道我四十岁还活没活着?你别劝我了简川,这次也算是个契机,这片子我非做不可。”
盛兆良带着一丝怒气挂掉了电话,扭头却发现田镜站在身后,虽然隔着阳台的玻璃拉门,但看他脸上抱歉的表情,大约是听到一些了。
盛兆良想了想,拉开门走进客厅,对田镜说:“我这儿没有吹风机,我给你擦擦头发吧。”
田镜连忙摇手:“不用了,你还没洗,你先去洗吧,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有话跟你说。”
盛兆良从旁边拿了块备好的干毛巾,按着田镜肩膀坐下,盛兆良怕扯到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毛巾在田镜脸颊边扫来扫去,让他觉得有点痒。
“你要跟我……说什么?”
老实说田镜真害怕盛兆良会讲“你还是回去吧。”
盛兆良开了口,倒是意外严肃的话题:“我两年前买了本讲拐卖人口的小说,一直想拍,现在开始着手做准备了,因为小说里有很多敏感内容,过审不容易,所以前期活动比较困难,我这几天在接触一些影视公司,碰了一些有点儿蹊跷的壁,刚刚简川给我电话,提醒了我一下,这里头可能有些对我不利的猫腻。”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田镜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盛兆良看他眨巴眼睛的模样,笑了出声。
“我就是看你偷听了一半电话,给你解释一下。”
田镜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是不小心,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我刚刚准备走开来着。”
“没关系。”盛兆良用毛巾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反正也要跟你说,也许之后拍摄还需要你帮忙……现在情势有些不对劲,我发了不少合作邀请出去,回复的很少,总归不是我住了几个月院出来,这些人就不认识我了吧?嗯,擦干了。”
盛兆良顺手把毛巾挂到脖子上,两手各抓住一头,这会儿田镜CPU正转得起劲儿,有一大堆想问的,盛兆良看他头发一干就爆炸一样弯弯绕绕堆在头顶,却又面露认真的神色,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就弯下腰亲了下他的脸颊。
“我去洗澡了,走廊左边那间房,去睡吧,晚安。”
田镜死机,直到浴室想起水声,他还坐在阳台漏进来的一片月光底下,回味盛兆良又轻又凉的嘴唇。
盛兆良嘴上把事情说的轻松,但第二天一早就不见踪影了,只给田镜留了纸条,和一袋皱巴巴的麦片。
“不好意思,家里好像只有这个可以做早餐,我给你订了外卖,但要晚点才能到,你吃完可以出去逛逛,我今天有事,晚点回来。”
田镜捏着纸条,又用力捏了捏那袋麦片,塑料袋在他手心里哗啦啦地响,他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盛兆良好温柔……
他想起白皑会看的那些漫画,都有些蠢蠢欲动,想学里头的女生去床上蒙着被子翻腾个十几回合,间或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呃,还是算了。
田镜也不吃早餐了,像是换上恋物癖一样把那袋麦片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个早上,中午外卖到了之后他只吃了一半,然后出门熟悉环境,想着先找到超市,好给盛兆良做饭。
然而超市没找到,却被罚健身房传单的小哥缠住了,三四个人拿着三四张颜色各异的传单凑过来,这家办年卡打八折那家办月卡送瑜伽课,目不暇接,田镜连讲话的空隙都没有。
田镜想,大约是人家都觉得自己这副身材十分适合去健身房吧,继而他又脸红红地想到了昨晚盛兆良的话,反正这段时间是用来“培养感情”的,任老师那边的活也结束了,趁有个难得的假期魔鬼训练一下自己,也不错,比如踏足一下自己从来没勇气踏足的健身房。
于是田镜挑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健身房,进去以后脑袋一热,报了一堆课,然而等他当他在跑步机上跑了二十分钟后,他后悔了。
以后还是来这里洗澡吧……
“喂,你不会是想溜吧?”
田镜循声望去,发现是从刚才开始就在自己身旁跑得非常轻盈的人,对方在室内还戴着帽子,有点奇怪。
然而他仔细看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白皑?”
“嘘——”白皑把手指竖到嘴边,“我是跟着你混进来的,要是让人家知道我在这儿蹭跑步机,我就丢人丢大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皑脚下不停,面上得意:“你不知道吗?我是K市人,刚刚杀青当然是回家休假啦,谁知道会碰见你。”
田镜顾不上跑步了,忙把机器按停,结果还不等他开口,白皑又把手伸过来摁了开始,田镜同手同脚地忙跑起来。
“不要停,健身比你之前饿肚子乱减肥有用多了,你要是真的想减,那就坚持下去。”
白皑这句话说得莫名认真,田镜只好全心全意气喘如牛地跑起来。
早跑完早好,要是白皑让人认出来,那他以后来这健身房洗澡,恐怕都得够呛。
第二十七章
简川坐在一间油腻的茶餐厅里,频频看表,直到盛兆良出现在门口。
“对不住,路上有点堵。”盛兆良按着衣服在简川对面坐下。
简川笑着道:“没事,是我早到了。”说完叫服务员过来快速点了单,“他们家早茶味道一绝,可以尝尝。”
盛兆良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伯诚那边如何?”
简川摆摆手,挤出个费力的表情:“原家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伯诚现在被拆成一块块的,我问过那边管电影投资这块的兄弟,他们现在人心惶惶,好多项目都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变天,所以伯诚这条路肯定是不能走了。”
盛兆良沉默下来。有实力也肯做这种题材的公司,盛兆良已经筛选过一遍,屡屡碰壁后也只剩下伯诚了,却没想到这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救命的,反而是像压骆驼背上的。
“盛导。”简川急得口气犯冲,暗示如今他很可能翻不起身,能不能继续做导演都未可知,“我觉得现在情况都还没摸清,你为什么不沉寂一段时间呢?是,虽说职业生命浪费不得,但现在你要是继续露脸,指不定人还有后招。”
“就是因为没摸清,才要继续,不然我上哪儿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给我下绊子。”盛兆良面无表情,继而道,“简川,今天麻烦你了,也不耽误你时间了,这件事我还是自己去查吧。”
他说着要站起身,简川有点儿急了,虽然近段时间帮盛兆良做了许多无用功,而且这人也劝不住,他确实打算今天见一面就撂挑子的,甚至觉得陪这油盐不进的家伙吃顿早茶都是浪费时间,然而此刻盛兆良准备孤军奋战,简川又过意不去。
“其实,我听到一点儿风声……”简川有点儿犹豫,“不知道准不准确啊,哎,我本来不打算跟你讲的,你这脾气我真是怕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