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坐在椅子上,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碟子,碟子上放着四个包得规规整整的粽子。他拿起一个看了看,有点不相信:“这真是你第一次包的?”
“我骗你做什么?”陶嫤不悦地撅了撅嘴。
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可诧异的。上回在松香山湖畔,他便见识了她双手的灵巧,后来在别院编如意结的时候也是,可见这小不点的双手真是异于常人,什么都难不倒她。
陶嫤让他别看了,“魏王舅舅快尝尝。”
她刚才出门时忘了自己先尝一个试试,是以也不知道味道如何,馅儿是她跟白蕊一块调的,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江衡拆开丝线,剥出里面白白嫩嫩的糯米,咬了一口。
糯米煮得香软筋道,包着里面的香蕈鸡肉,再加上竹叶的清香,江衡颔首肯定道:“味道不错。”
他早上没吃饭,这会儿早就饿了,又因为是陶嫤亲手做的,他一连吃了两个,赞不绝口。
陶嫤翘起唇角,有点得意。
“这两个留着晚上再吃。”江衡起身,笑着揉了揉陶嫤的脑袋瓜,“叫叫手艺很好,让本王刮目相看。”
因为前院还有人等着,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是以准备回去看看。
管事的能力他很放心,但保不准会出现什么差错。
他正要往外走,陶嫤挡在他的跟前,“魏王舅舅等等。”
江衡停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小不点踮起脚尖,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把他上身拉下来,用手指拈去他嘴角的一粒糯米,弯眸揶揄道:“你吃到嘴巴上啦。”
江衡俯身,离她仅有两寸的距离。
小不点的脸就在眼前,她唇边噙着娇软笑意,长睫毛轻轻一眨,好像有无数只蝴蝶飞进他的心里,在他的心房不断盘旋起舞。
☆、第67章 莲蓬
江衡抬手,想碰一碰这张小脸,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下。
他问道:“还有么?”
陶嫤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之后摇头一笑,“没了。”
难为她手上还举着一个饭粒,江衡用帕子替她抹去,直起身沉着声音道:“叫叫。”
陶嫤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他问道:“你对谁都……”末了一窒,没有继续说下去。
陶嫤却是听到了,追着他问:“都怎么样?”
他在想什么?江衡抬手揉了揉眉心,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荒唐,他想问她是不是对谁都这样没有戒心,可是他为何要这么问?问这种问题,难道不是因为他思想不正么?
然而刚才那一瞬间,她明媚的小脸凑到他面前,有一瞬间,他真的想跟她再靠近一些。
江衡不敢往下想,举步走出屋外:“没什么。”
身高腿长的人,连步子都迈得比别人大,没几步就见他走远了。陶嫤站在檐下,回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个粽子,她折返回去把它们重新收回食盒里。做完一切后,反正没有别的事,索性把江衡的屋子环顾一圈,忽然升起一探究竟的念头。
江衡的房间是什么样子?这会院子人少,泰半都到前院去了,也没人管她,她便正大光明地参观起了江衡的房间。
正室整洁庄肃,前方悬了幅竹韵常青的挂画,条案上置着香炉,跟她的房间没什么区别。陶嫤来到乌银犀角屏风后面,再往里走,便是江衡的寝室。她按捺不住好奇,伸出脑袋往里面瞅了瞅,入目是一扇紫檀多宝阁,上面置着各种珍稀古玩。
陶嫤被上头的釉彩四季花卉纹宝瓶攫住视线,忍不住走上前去,稀罕地摸了摸瓶身,“真漂亮。”
没想到江衡会是个喜欢收集古玩的人,她一格格挨个看去,有前朝名人的画卷,还有犀角雕芙蓉鸳鸯酒樽,以及黄杨木雕的笔筒,和各种玉佩玉器。看到最后一格,陶嫤发现她前天送的一对玉绦钩被单独放在最大的格子里,并用剔红缠枝莲纹托盘盛放。
仔细回想了下,江衡今天好像确实没戴这对绦钩。
陶嫤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环构有一处出现了轻微裂纹,大抵是上回她摔坏的。
所以他才没带么?还宝贝似地放在这里,生怕别人弄坏了一样。陶嫤弯起唇角,把玉绦钩放回原处,继续往里面走。
走过落地罩,一扇大理石小插屏后面便是江衡的内室。
陶嫤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既忐忑又兴奋,好像马上要窥到什么秘密似的。不过定睛一看,江衡房里确实没什么可稀罕的,床榻被褥铺叠整齐,翘头案上的文书拜访规整,窗明几净,一览无遗。
再一看,床头扔着几件中单贴里,应当是他早晨换下来的,仆从还没来得及收拾。床边的香几上放着他解下来的束带,随处可见他乱扔东西的痕迹。若是没有仆从打理,恐怕屋里早就不能见人了。
陶嫤是个有点洁癖的人,见不得别人邋遢,上前顺便将那几条束带捡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床榻上,再把江衡的中单贴里掸了掸,叠好一起放在床头了。
参观完房间后,陶嫤走出正室,正好有两个仆从往这边走来,见到她欠了欠身,“郡主可是来找魏王?”
他们是来给江衡收拾屋子的,方才前院催得急,收拾到一半便被叫了过去。目下总算抽出时间,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陶嫤指了指八仙桌上的食盒,“我来给魏王送粽子,方才已经见过他了,这会正要回去。”
言讫背着双手,步伐松快地走出瞻云院。
那两个仆从来到内室,却见室内整齐干净,与他们离去时截然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魏王自己回来收拾了?
不太可能吧……
*
今天是江衡生辰,他邀请的都是男宾,但因又是端午节,不少官员带着自家闺女前往,一来跟广灵郡主套套近乎,二来说不定有机会跟魏王攀亲。
到场的人都知道,江衡一直没有娶妻,非但如此,连妾都不曾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