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胃疼,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郁宛央无意多说, 说多便容易被察觉出什么, 她话头一转说道:“艺苒来跟我复习一下剧本吧, 休息那么多天我都快忘词了。”
“好!”跟郁宛央对戏, 于艺苒求之不得。两人去了化妆间上妆,再度穿上戏服的郁宛央化身为那个仿若坠入凡间的戏子, 她随口捡了几句《霸王别姬》中虞姬的唱词,在于艺苒面前开了腔: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于艺苒赞了一句:“宛央姐唱得好。就是感觉不是非常有京剧的味道。”
“这是当然的。我不是专业的京剧演员, 有唱戏部分的,后期是要用上专业演员配音的。”郁宛央松了松绷着的嗓子, 坐在于艺苒旁边喝着矿泉水, 紧接着又笑说:“你也要唱的,别忘了有一段是兰玥教卓星璇唱戏。”
这部戏有许多幕唱戏的镜头,主角是因戏相识,又是因戏相爱, 可想而知接触中定有不少诸如此类的戏份。
“我知道。就是觉得不太敢唱,我五音不全的。”于艺苒吐了吐舌头,模样颇有些可爱。
郁宛央了然一笑,“不要紧,我也唱不好,总之我们肯定是不能跟专业京剧演员比的。剧本中卓星璇本来就是初学者,你只要学着唱就可以了。”
“周导绝对要笑我的……”于艺苒两手托腮有些像是埋怨地说,但脸上却有隐隐的笑意。
郁宛央还没回答,一道女声便清清扬扬飘了过来:“天天在背后说我坏话,小丫头皮痒痒了?”
两人转头望去,周霓正从门口走进来。于艺苒羞恼了,瞪着周霓:“你怎么又偷听我说话?堂堂一个导演怎么能这样!”
周霓不以为意,坐在于艺苒旁边,桌子是方的,正对郁宛央,她笑着伸手摸于艺苒的头:“怎么不能?你大门开着还不许我听了?你要是想跟你宛央姐做什么,好歹把门关上吧?”
于艺苒小脸微红,拍开她的手,“你……你……你去一边去,我不跟你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这种人越来越老不正经。
郁宛央心想,自己不在这一段,这对的感情似乎又好了些,于艺苒已经能够这样开玩笑地赶着周霓了。
“好了不闹了。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宛央说,记得把门带上。”周霓蓦地肃然起来,示意于艺苒离开化妆间。
于艺苒虽嘴上跟周霓对着干,但私底下两人的情感已经到了仅剩一层窗户纸的程度了。对郁宛央她是崇拜仰慕,但对周霓却是出于情感上的言听计从。
“那我在外面等着,你们赶紧聊啊。”她老实地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郁宛央大致能想到周霓要问什么,以舒怀臻提起周霓那屈指可数却彰显着她们之间关系密切的那几次,她知道周霓一定起了疑心。舒怀臻是那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又是去剧组探班,又是替她请了假,周霓不怀疑才怪。
“你跟怀臻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关系?”果然,周霓张嘴就是这句。她本来可以去问舒怀臻的,就怕自己猜错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周导怎么这么问?我跟舒总当然是朋友关系。”郁宛央试探着打了个幌子,她想看看周霓究竟猜到了什么地步。
“以我跟她的交情,我不认为她会为了一个普通朋友起得那么早,更不会晚上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好几天的戏往后排。即使要关心,她完全可以交代一句话下来,有得是人为她做这些。”周霓眼眸炯亮,显然已经不以普通关系来看待这两个人。
郁宛央微低下头,细细想着那个时候打算早早就来探班的舒怀臻,还有在自己醉酒后打电话交代周霓的舒怀臻。
只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思念便翻江倒海,唇角露出释然的笑,“周导已经猜到了,何必非要我承认呢?而且这些你完全可以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真的是这样。周霓双手抵住了自己的额角,有些不敢置信,语调中惊诧明显,“我是想到了,但我又在劝说自己不是这样的。怀臻是有家庭的人,她怎么能……”
郁宛央忙止住她的联想,急急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周霓抬眼,眼神中已带了些冷意,郁宛央咬咬牙,说道:“周导还记得《亦生》那部戏中我被撤换的事情么?当时华锐是谁掌权?现在又是谁说了算?你仔细想想。”
当时自然是钟逸铭掌权,舒怀臻将管理权给了他,因为华锐是舒家产业,面子在,周霓也就认了那次的突然撤换。这么一想,她犹如醍醐灌顶。
钟逸铭为什么无缘无故撤换郁宛央?舒怀臻又为什么情绪不对劲,莫名其妙地开始处理华锐的事务。
“你们两个真是……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在娱乐圈见惯了风浪的周霓一下子就理出了头绪,只是对这事态的走向却极为无奈,不知该说什么好。
郁宛央笑笑,反问道:“周导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么?这个世界上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有很多,这也只是其中一件罢了。”
周霓语气诚挚,“抱歉,我刚才误会你了。我以为是你……”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声:“算了,不说也罢。”如果郁宛央是小三,钟逸铭没有必要去打压她。这在娱乐圈里是一种常见的逼迫手段,为了强迫艺人接受潜/规则。
舒怀臻收回给钟逸铭在华锐的权利,显然已经知道了他滥用职权的行为,那么钟逸铭企图潜/规则郁宛央这件事定然也是知晓的。
“没事,但是周导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她?”郁宛央不太理解,这两个人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否则舒怀臻怎么可能亲自把周霓要的东西送来片场?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周霓松了口气,说:“要针对某一件事情,自然要从最薄弱的那一面进行。如果我猜错了也不会有什么,可如果猜对了,也许还能顺便解决了。”
这话本是解释,可郁宛央心里却有一种不适,这种不适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回答,只微蹙了眉思索。
“算了,让她自己告诉我吧。知道她不是有错在先就好,我就暂时装作不知道好了。”周霓喃喃自语,又颇为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你们两个可都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
郁宛央点头,目送周霓离开化妆间。
舒怀臻定是没有防着周霓的,否则就像周霓所说的,只要交代一句话,有得是人替她做这些。郁宛央感到一丝丝被护在掌心中的温暖,这样的温暖,来自那个当初被她想要百般疏远的舒怀臻。
盛光的办公室里,助理把一个未开封手机盒与一张电话卡放在舒怀臻办公桌上,“舒总,手机买好了,电话卡也是按照你的要求,用你给的那张身份证办的。”
舒怀臻点头一笑,“好,你今天也提前下班吧,前段时间你要的长假我已经批了。”让人办了事,总不能没有回报,赏罚分明,这才能更好的管理一个团队。
“谢谢舒总,那我就先回去了。”助理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悦,朝舒怀臻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郁宛央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的时候,还以为是钟逸铭又换了号码过来骚扰自己,便一直在挂断。三四次之后,那边没了动静,只是一条重量级的短信让她差点拿不住手机:
“是我。”
是我?还能是谁?郁宛央着急忙慌地往回拨,对面接通得很快,她兴冲冲道:“舒怀臻!”
“嗯?”舒怀臻在房间里远眺着窗外繁星,声音悠长细腻,“挂了几次,你以为是谁?”在公司里要以公事为先,回到家又得经过晚饭才能回房,终于在她说有些累之后舒和泰才没有追着她讨论公事,放了她回房。
“我错了嘛,我不知道是你啊……”郁宛央努努嘴趴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
“我没怪你,谁让你被他吓怕了呢。”舒怀臻笑了一声,顺手拉了窗帘,回到床边坐下。对面没有声音,但却不觉得尴尬,因为她知道郁宛央一直在手机那一头。
“舒怀臻,今天周导问我,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她猜到了……”郁宛央还是决定告诉舒怀臻,让她有个准备,才好去跟周霓说。
“嗯,我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瞒她。你做好你份内的事,其它的不用担心,我来处理。”舒怀臻温言道,又说:“从现在起你找我就打这个号码,这是我一个下属名下的号码。”
郁宛央听着这话怎么这么有种偷情的感觉呢?钟逸铭到底什么时候能果断点把婚离了?那么一大片森林等着他,还想吊在舒怀臻这颗大树上不走。
“宛央?”久久没听到回应,舒怀臻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