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难怪她之前觉得草地软软的呢。
江雪一脸窘迫地看着自己趴着的“人肉垫子”——安倍晴明的腿,直接超过了想要惊叫的震惊阶段,到达了无言以对的沉默阶段。
这就很尴尬了。
所以说果然听音乐的时候还是应该找个凳子好好地坐着,而不是毫无形象地趴着,一时的偷懒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失态啊……
江雪,坚强一点,这还不是你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你要相信,更尴尬的时候总会出现的。现在只要先混过眼前就行了。
江雪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在三秒沉默后,强行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坚强地转头看向安倍晴明。
“这个……晴明大人,我可以解释。”
白发的大阴阳师笑吟吟地看着江雪,耸肩抬手说:“请。”
……呃,这也太干脆了!为什么不来点“你听我说!”、“我不听!”的对话拖延时间呢。
不过要是说这种话那也就不是安倍晴明了。
江雪腹诽了一秒,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短地解释:“我以为自己只在心里蹭了蹭草原……”
安倍晴明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问:“草地柔软吗?”
……
GM,我申请不跟这个人说话了。
江雪拒绝回答。
她站起来回书房去拿胡琴了。
理由正当。
抱着胡琴回来时,江雪脸上那阵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退下去了。
她可是经过大场面的人!
什么修罗场没有走过!
哼,不就是膝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雪强行镇定下来,在她原来的位置坐下来,这时候如果退开一些不就显得心里有鬼了?她行的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怕的。
“晴明大人,您只想听《梅花引》的最后一节,还是全部呢?”
安倍晴明微微一笑。
“随你高兴,雪姬殿下。若是你愿意演奏全曲的话,我洗耳恭听。”
江雪顿时失笑。
“晴明大人这样说,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能让晴明大人洗耳恭听的机会可不多见啊。”
如果真的只演奏最后一节的话,江雪怀疑自己会再次强迫症发作,回家以后得把全曲都补完。
上次还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次要是还这么做,就纯粹是让自己吃苦了啊。
江雪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按弦引弓。
清澈的曲调从她指尖流出,带来了梅花的清香。
安倍晴明轻轻叩着节拍,等到琴声到达第二节,他再次拿起了笛子。
笛声就像冬日的清风一样加入了乐曲中,无比融洽,毫无突兀之处,就好像它原本就应该在那里。
江雪在演奏的时候可能不在意外界的变化,但是她会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留意到乐声的变化,笛声的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
江雪只是继续演奏着,既没有刻意的赶走不请自来的合奏者,也没有温柔宽容地进行引导配合,她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安倍晴明能够与她合奏到底是一时的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能够从曲声中听出乐师的心意,便是知音。
高山流水,但盼知音。
对乐师而言,比知音更加难得的是什么?
是可以合奏之人。
这既需要相当的水平,也需要相当的缘分——有时候两个水准相当的乐师没有那样的默契,或者没有那样的意愿,就无法合奏。人和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缘分。
独奏有独奏的好,但是,那就像是独自一人在路上行走,走得久了,总是难免希望会有人同行,哪怕仅仅同行一段也好。
江雪已经算是运气不错的了,她曾经遇到过能够合奏的人,不过,知音从不嫌多,何况是这样只听一次曲子就能记住曲调还能改编成笛谱才华横溢的人呢?
《梅花引》本就是笛曲,胡琴谱是从笛谱改编而来的,安倍晴明竟能在没有原本的情况下将曲谱重新改编回去,这样一份才能居然还只是他的才华中一小部分而已,他为世人所知更多的是“阴阳师”的身份。
这样一种才华,让人如何能够不嫉妒,如何能够不羡慕。
有这样一位知音,她要如何不去感激呢?
江雪不再犹豫,她回应了笛声,也理所当然地从笛声中得到了回应。
乐师的交谈不需要通过语言,只需要通过音符、通过旋律,通过所有以心演奏的乐曲。没有谎言,没有矫饰,只有最真实不过的心与心。
江雪用《梅花三弄》来谢知音,而她想要感谢的人竟然以同样的曲子回赠于她。这样一种奇妙的欢乐令她的曲调也染上了喜悦的色彩,再没有上次的惆怅。
会遗憾没能看到安倍晴明年轻时的姿态,这本来就是她的奢望。
岁月从来没有带走他一分光彩,时光令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