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碎瓦扔在了审神者之前圈好的地点,老人家拍拍手捶捶腰:“哎呀,好久不干这种体力活,都生锈跑不动了,不过去了身上的那些沉疴果然轻松多了。”
一旁的冲田组:“……”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服软得没有一点心理压力呢?
一期一振同样将一捆有些霉烂的木板放到了指定点,和前面比较粗暴的三把刀相比,他的动作轻柔了许多,木头放在已经有小坡高度的废墟堆上一点也没碎。
从得知出不去的绝望,到现在听从陌生的审神者吩咐做事,一期一振心理上也是有过很大波动的,但和大多数刀剑一样,再多的不甘和愤怒在随时会面临的死亡下都被压了下去。
相比起封闭的本丸,眼前可以随意捏死他们的审神者无疑更加让他们忌惮。
能让他们做事,证明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一期一振还真怕她仗着恐怖的实力,为了以绝后患直接将他们这些暗堕刀剑全部弄死,那样子他辛苦带着弟弟们逃出来可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一期哥,你休息一下吧,我们来帮你。”秋田前田围了过来,他们身上虽然也有被虐待的痕迹,但都是轻伤,和药研跟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不用。”一期摇头,“这里有我和鸣狐,还有骨喰鲶尾一起忙,你们都躲到阴凉处好好休养。”
夏日的太阳很毒,晒在身上其实并不好受,因此很多刀剑都会像人一样遵从本能往一些破烂墙体后面躲着。
这样一想,一期不禁将目光放在了还在日头下暴晒不动的审神者,她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相反,还很享受阳光的样子。
这位姬君……
“还是早点将活干完比较好呢。”旁边传来三日月的声音,“一直在这样的天气下走动,老头子可受不了。”
“那个,三日月殿。”一期下意识地叫住他。
“嗯?”对方回头看他,“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疑惑想向您请教。”一期一振之前的本丸里有这把刀,对他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您对我们之后……有什么看法?”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也能听出来,他实际上是问的对这个陌生的审神者有什么看法,以及他们之后又会变成怎样的猜测。
“看法啊,这位姬君可是位了不得的人哪。”三日月并没有说太多,“你如果担心以后,不如看一看,我们这些刀里都少了谁。”接着就继续干活去了。
从成为叛逃刀剑一路颠沛流离了这么久,天下五剑的那些尊严和骄傲在生存与活命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这把千年古刀已经总结出了另外一种生存的智慧。
一期一振看着他的背影,又想了想自己原来本丸的那位受到的待遇,完全想不到为什么这把地位这么高的刀剑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也不是他有余裕去想的东西,他来这个本丸时间也不算短了,对这里的刀和事还算比较清楚的,按照三日月的提示他四下扫了扫,暗暗清点着刀剑的数目……数着数着,忽然冷汗就下来了。
全不见了。
那些个彻底暗堕……或者说,即便恢复了理智也不可能再跟审神者和平相处的刀剑,全都不见了!
之前她杀掉的不只是最先冲上来的那些吗,原来还有隐藏在其中没动手的也一并被除掉了。
也就是说,她动弹不得的那三天不仅仅只是用来养伤,还在不停观察他们收集情报?
难怪她没急着离开这个本丸,难怪她任由他们放肆地饮用她的血,身受重伤只是一个原因,最有可能的是她到达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个本丸被封锁了。
骇然的目光扫向了仍旧在闭目养神的少女身上,才从时空风暴里死里逃生,重伤垂死却陷入暗堕刀剑的包围,明明都奄奄一息了却还有余裕施展这样的心计……
这位姬君何止是了不得,根本就是可怕。
难怪这把天下五剑一点脾气都没有,换成任何一把刀在知道了这些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了。
不过,真的是松了口气。
她特意将那些危险因素剔除,留下了听话的他们,想来不会只用他们做这么一次粗活,后面肯定还有吩咐。
将战战兢兢的心态放下,一期一振认真执行清扫废墟的任务,至于被泥和灰弄脏的脸和衣服已经无暇去顾及了。
这座废弃本丸里的暗堕刀剑数量也不算多,不过三十几振的样子,但毕竟都是附丧神,清理这座废墟本丸还是很简单的,从暗堕之后还能活着藏在这里,聪明刀自然不会只有一两把,卯足气力干活卖乖的比比皆是。
不过一两个小时,能搬开的碎石废料全都清得干干净净。
而审神者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不错。”她点点头。
明明一直在闭目养神,却对周围的一切了若指掌吗?虽然早就猜到她能做到这一点,一期一振仍是心头一沉,那么之前他们想离开的小动作她也都发现了吧。
从草地上站起来,审神者看着眼前这一片暗堕刀剑,那一双双的猩红眼眸同样沉默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沙哑的声音在这片废墟上响起,“你们之前的试探也该清楚了,这座本丸的时空通道已经封闭,我们都被困在里面。这种情况下,杀不杀你们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有些沉凝的气氛此时微微一松。
“虽然不是自愿,但确实是我擅闯进来的。”审神者看着他们继续道,“这里不是我的本丸,你们也不是我的刀,我能发号施令,也是因为你们擅自用了我的血,这是你们应付的代价。”
刀剑们继续沉默。
“我的目标是离开这座本丸,对你们也没什么兴趣,也就是说,你们好好做事听从吩咐,我们就相安无事。”审神者知道这些刀的顾虑,如果他们在原主人那里过得好,又怎么可能会跑出来,直接开诚布公。
她的这番话让原本还死气沉沉的附丧神们纷纷露出异色。
“你……您有方法打开通道吗?”如果永远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也离死不远了。
审神者看了询问的刀一眼,淡淡开口:“我不可能,也不会留在这里太久。”
没有直接回答,却比什么都让刀感到振奋。
“那么,从现在起,合作愉快吧。”审神者说了最后的结词,让还有刀不得不咽下嘴里的疑问。
封闭的这段期间,他们这些刀的灵力供给,这位姬君不知道愿不愿意出手帮忙。
没理会那些欲言又止的刀,审神者抬步朝着某个方向直直走去。看她一路摇晃虚浮的脚步,所有刀都知晓对方的伤势根本没好,外伤瞧着结痂但随时有撕裂的可能,都是出过阵上过战场的刀,他们只看伤口就能判断她之前究竟受到了多么可怕的重创,这也是她掉下来的第一天所有刀都笃定她会死的原因。
顶着这样足以致死并且牵动就疼的伤,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走动,哪怕是对审神者有着诸多厌恶嫌憎的附丧神此时也不得不震撼动容。
如果他们之前的主人,也能有这样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