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锦衣卫开始将那男人的眼珠子挖出来,鸳鸯再也受不住,一把推开雨化田,从他的怀里摔下来,然后抱着桌脚就开始呕吐……雨化田一挥衣袍,对马进良道:“带她出来。”
“是。”
马进良微微皱眉,有时候他觉得督主对鸳鸯姑娘很好,可有时候……马进良虽觉得鸳鸯带着顾少棠来西厂并不好,可是,面对这么狼狈的鸳鸯,他倒是觉得有些无奈了。他倒了一杯清茶给鸳鸯,道:“姑娘,漱漱口出去吧。”
鸳鸯浑身无力,可一听到能离开这里了,她竟是立即站了起来,虽然跌跌撞撞,却是迅速跑出了这里。马进良只得将水端到外面给鸳鸯。他刚离开牢狱,便见鸳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正放声大哭。
而她身边正站在一脸不明所以的继学勇……继学勇对马进良挤眉弄眼,想问他鸳鸯到底是怎么了。马进良本想答话,只是很快就见到了雨化田的身影,行礼道:“大人。”
雨化田轻嗯了一声,瞥了一眼继学勇,道:“区区一个顾少棠,你居然让她进了西厂。哼。传出去了,岂不是我们西厂无人?”
继学勇本来就是来请罪的,可没想到雨化田先说了。他只得跪下,道:“督主饶命。”
“自己去领棍子。”雨化田淡淡地说了一声。可继学勇脸色却是白了,要是以往犯了什么错事,督主不会这样惩罚自己。这一顿棍子下来,只怕要一个月起不了床了!
雨化田走到马进良跟前,将他手里端着的水拿走,然后递到鸳鸯面前,道:“漱口,随本督回府。或者留在这里。”
鸳鸯愣了许久,也亏得雨化田居然有耐心。她慢慢地伸出手,接过水漱口。雨化田这才别开目光,然后转身离开。鸳鸯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他说的话,心中再是害怕,也只得跟上。
马进良轻叹了一声,又听继学勇在一边摸着光头,喃喃自语:“督主莫名其妙地抓了一个蒙着脸的江湖人,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把人放了。那女贼抓了也被督主放了……现在怎么又惩罚我了。”
马进良从他身边经过,道:“今日可是鸳鸯姑娘拦下你的?”
继学勇一愣,随后想到,之前鸳鸯是有抱着自己的手臂拖延时间的。难道是……继学勇一拍自己的脑门,心里哀嚎,自己当时真的是想把鸳鸯一巴掌拍飞的!马进良难得福至心灵,居然一眼就看穿了继学勇的心思,对继学勇道:“鸳鸯姑娘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就不是领棍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继学勇咽了一口唾沫,心道,自己还是乖乖去领罚吧。上次还玉势,被督主罚了,伤口还没好呢。没想到……这都什么倒霉事儿啊!尽往自己这里来!
追上雨化田后,他并没有让鸳鸯坐进自己的马车——因为他闻不得一丝异味。鸳鸯倒是庆幸的,此刻的她宁可走在外面冷冰冰的外面,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坐在马车之内。
回了厂督府,雨化田又让鸳鸯先去沐浴洗漱。
鸳鸯道了一声“遵命”立即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鸳鸯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一般——这一个晚上经历的事情都太可怕了。先是顾少棠拿着刀逼迫自己去西厂,后来……后来的事情更是可怕。鸳鸯闭了闭眼睛,努力不去想它。可越是这样,那一幕幕画面就越发清晰!她想到以后的日子就要和雨化田这样的人绑到一起了,心里升起了一丝绝望……
她无力地靠着浴桶,只觉得浑身都好难受,不知不觉地竟睡了过去。
鸳鸯再度醒来,只听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响起:“大人,这位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又因天寒地冻,得了一些风寒。等下官开些压惊的药,吃了便无事了。”
鸳鸯很快想起来这声音是上次来给她看病的老太医的声音——因为老太医身上有草药的味道,只要结合起来,就能立即想到。
可是……鸳鸯记得自己刚刚分明在沐浴,怎么会……她看了看四周,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到雨化田的屋里来了!即便她睡的还是她自己的软榻。而且四肢也有些难受,她动了动身子,很快察觉被子下的自己未着存缕!
她来不及羞恼,雨化田已然转过屏风进里屋来了。
“醒了。”雨化田淡淡地开口。鸳鸯下意识地将身子缩了缩,点头道:“多谢大人。”
雨化田拿着一个小盒子施施然地坐到她的床边,道:“太医说你的身子无碍。”
鸳鸯道:“多谢大人。”顿了一顿,她又道,“大人,既然奴婢身子无碍,可否让奴婢起来更衣……好服侍大人安寝。”
雨化田眼皮子也不抬,道:“本督已沐浴洗漱过。”这时,他打开手里拿着的小盒子,用手指挑了一点墨色出来,问鸳鸯:“可知道这是什么?”
鸳鸯疑惑不解,但因自己光着的身子与雨化田只隔了一层被子,不由有些拘谨和害怕,道:“奴婢……不知。”
雨化田微微勾唇,眼底不见笑意,话锋一转:“本督早早就说过,你是本督的人,偏你总是不长记性。”
鸳鸯心中一紧,她就知道雨化田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她想起了在西厂牢狱之中的那个男人——雨化田是故意让她看那个男人背叛了他是什么样的下场的。现在,他旧话重提,是也要这么对付自己了吗?
鸳鸯苍白了一张脸,可下一刻,雨化田却是忽然掀了她的被子!鸳鸯惊慌失措,赶紧曲着双腿,两手抱着自己的胸口,道:“你想做什么?!”
雨化田觉得她这副样子颇是好玩,挑眉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应该长点记性?”说完,他便从盒子里取出一条白色的布,稍稍一用力,便拉开了鸳鸯护在胸口的双手!鸳鸯拼命地挣扎,叫道:“放开我!”
雨化田目光灼热地盯着鸳鸯的胸口,手上则是迅速地将鸳鸯的两手绑住,然后他一把按住鸳鸯的肩膀,把她压在床上,又把那布条的另外一端系在床柱上。鸳鸯双手双腿都受到了钳制,不得动弹。她心中万分屈辱,在雨化田的大手按上她的胸口的时候,她哭道:“你杀了我罢!做什么要羞辱我!”
雨化田冷哼一声:“所以说,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压制好了鸳鸯,慢条斯理地起身,然后从将一块帕子塞到鸳鸯的嘴里,擦了一把她的眼泪,从盒子中取出了一枚墨色的针!鸳鸯完全猜不到他要做什么……只是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雨化田重新坐到她的床边,他那原本就漆黑的瞳仁似乎深不见底,又带了一些莫名的火光。然后……他像是一个专心致志的画师一般……他用针轻轻刺入鸳鸯的左胸口!鸳鸯立时激出了一头冷汗!要不是嘴里塞着手帕,只怕她要咬断的就是自己的舌头了!
鸳鸯瞪大双眼,直直地望着屋顶!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传来……雨化田还低首,脸贴着她的,道:“本督在你胸口刺了‘雨’字,往后可晓得自己是谁的人了?”
鸳鸯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才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化田拿掉了塞住鸳鸯嘴巴的手帕。半搂着她,道:“你自己不看看吗?”
鸳鸯茫茫然地低头,只见雪白的左胸口上多了一个墨色的字——雨。
她忡怔地发了许久的呆,忽然大哭起来,随后扑进雨化田的怀里,一把扯开雨化田的领子,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
嘴里尝到了血腥味——鸳鸯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她恨不得将雨化田的肉给咬下来!
雨化田居然不恼,也不推开她,反而在她的牙齿咬进他的皮肉之时,他发出了极为低沉且带着磁性的一声“嗯”!鸳鸯咬累了,便不哭了,由着雨化田拉开她,又用那冰冷的手指将她嘴上带下来的他的鲜血慢慢抹匀。
她赤着身子,胸口刺着他的姓氏,嘴上涂着他的鲜血……
雨化田正觉得身子起了一股无名火,却见鸳鸯两眼慢慢闭上,就势又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37章
随着主屋里的一声声惨叫,与最后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锦绣几次要冲进去都被小贵拦下。小贵道:“你进去找死吗?!鸳鸯姐姐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督主要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锦绣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原本好端端呆在府里的鸳鸯会和督主一起从西厂回来。回来后,脸色也是出奇的差,之后她与鸳鸯说话,鸳鸯也没有回答,失魂落魄地叫人给她准备热水沐浴。她沐浴的期间,督主却让人找来了太医。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怎么能让锦绣不担心呢?更奇怪的是,督主等了一会儿不见鸳鸯前来,竟直接去她屋里的。之后,用毯子裹着鸳鸯去了主屋,也不让人在跟前伺候。
太医出来的时候,她偷偷问过太医,说是鸳鸯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她正与太医说着话呢,忽然主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太医脸色一白,显然不敢掺合厂督府的事情,说了句告辞,匆匆地就走了。
随后,锦绣便想去主屋看鸳鸯。却是被小贵拦下了,小贵说督主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锦绣心中一面畏惧雨化田,一面却也担心鸳鸯,端的是煎熬。
忽然,屋里的声音没了。雨化田也从屋里出来,见他们两个都在,便道:“去把药给熬了。”
两人都是一愣,小贵最是反应快,立即应了一声,跑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