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随口敷衍:“但愿。”
周醉垂着眼睛:“在这期间,我会照顾你和鑫鑫。”
季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周醉轻轻地说:“我是认真的。”
季钦扫了周醉一眼:“你知道么,这病会致残的。你愿意伺候一个卧床的人一辈子?”
周醉盯进季钦的眼睛:“我当然希望你健康。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健康。可是,如果上天真的这么安排,你也还是你啊。这一年来,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在你身边,我这一生剩余的日子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想每天都看看你。”
“说说倒是轻松,根本没细想过吧。”季钦打断周醉,“你那个爹妈会让宝贝儿子的后半辈子都护理个废人?”
“他们管不了我的。”
“你想气死他们?”
“他们哪有那么脆弱?”周醉又说,“这种关系到我人生的事,只能由我自己来做选择,就算任性也没办法听他们的。”
季钦闭上眼睛:“你省省吧。我不需要。”
他突然发觉谈话已经向着一个奇怪的地方发展过去了。刚才,听着周醉说要一直照顾他时,他竟然又有点想要相信对方了。是不是当不可知的未来似乎要显露出一个无比狰狞的面目的时候,人就会失去理性不顾一切地想要其他的人寻求支持?
“我愿意啊。”周醉说,“依你的脾气,没有哪个看护可以坚持超过一星期的……而且现在本就没人愿意做这种事,干不多久就都走了。”
季钦又睁开眼,冷冷地道:“只要我肯出钱,还怕没有人来?”
“可是,”周醉又说,“除了我还有谁能照顾好你呢。”
“……”
“别人全都做不好的,我希望你心情能好一点……”
季钦又是一声嘲讽:“再说一遍,我不需要。”
“那你给我钱就好了,就当是请了个保姆。”
季钦突然感到有点暴躁:“你烦不烦?能滚了么?”
周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抱歉。”
然后,季钦就听见门被慢慢关上了。
第二天季钦要做最终的检查。
他很紧张。儿子还那么小,以后该怎么办。在有了孩子之前,季钦并不会关心自己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他觉得多久都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季钦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那时候的想法是错的,他应该挑选一个适合做母亲的人为妻,这样即使自己出了意外鑫鑫也还有妈妈陪着。也许是自己太过刚愎自用了,想着他和季蒙父母闹得那么难看的样子,固执地认为没有感情的夫妇只会对孩子有负影响,觉得自己一个人足够让孩子幸福快乐。但是,可能,错得更加离谱。
鑫鑫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季钦只说自己工作需要出差。然而孩子往往有着敏锐直觉,昨天季蒙将鑫鑫接到他家之后,鑫鑫突然看着季蒙哭了,不停地问季蒙爸爸究竟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