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霁站在门外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苦笑着慢慢走了上去。走到楼梯口，电梯已经下去了，看到唐清朗没有等他，段霁心里泛起一阵微微的酸涩，好像是被人又丢下了。他等了一会儿，电梯又重新上来，走进去按下了电梯。
“叮——”一声，电梯门重新打开，段霁冷不丁的抬头一看，就见到站在底楼电梯口正在等他的唐清朗。
见她不是真的丢下他一个人走了，段霁原本心头的那点儿酸涩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充满，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正想拉唐清朗的手，谁知道她就已经转身轻哼了一声，再次走在了前面。
也许是唐清朗刚才等他的动作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又或者是他内心的甜蜜尚且没能完全消退。总之段霁现在什么都没想。以前的那些自怨自艾好像是气泡一样，都从他身上一一消亡了。他快步走了几步，最终没能追上唐清朗的脚步，于是干脆停下来站在她背后，高声说道，“清朗，我喜欢你——”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唐清朗正要往前迈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没有来得及转身, 便听见后面段霁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
“清朗, 我喜欢你。”他像是不确定一样, 又重复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该说我有多喜欢你, 总之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为了我，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 你付出了很多, 出国这件事情我没有想到, 当时就不应该为了我, 我所谓的‘自尊’跟你一别司年, 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盲目地就做出了出国的决定。”
他抬起眼睛, 幽黑的瞳仁好像小狗的眼睛一样，湿漉漉的, 怯怯地望向唐清朗, 犹疑地伸出手，“看在我这么喜欢你, 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份上, 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唐清朗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能牵动他心上最敏感的那根弦。他什么都不怕, 就怕唐清朗因为他出国这件事情再不理他了。段霁到了此刻方才明白那些鸡汤上面写的一句话的意思：爱上一个人，就仿佛突然有了软肋，也好像突然有了铠甲。
唐清朗可不就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吗？
他这样喜欢这个姑娘，喜欢得不得了，明明知道唐清朗心宽如海，却依然害怕自己稍微有一点儿不好举动惹她不高兴。
这个姑娘多好啊，天真乐观又善良，这么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包容着他。真好，这么天真乐观又善良的姑娘喜欢着他，他何其有幸？
唐清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最终有些不满意地伸出手，嘟起嘴说道，“那你还不快来抱抱我？”
她很好哄的，每次生气只要段霁抱一抱就好。
段霁一听，心中立刻涌出无限的甜蜜和柔软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也顾不上此刻楼底人来人往，伸手抱住了她。
少女微带馨香的鬓角就在他的鼻端，轻轻一侧头就仿佛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无限甜蜜气息，段霁侧头亲了亲她，唐清朗在他怀中“噗嗤”一笑，打趣道，“你这会儿倒是不怕别人看见了。”往常，她想让段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她抱抱她，段霁都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死活不肯。这会儿倒是乖觉。
“可是。”唐清朗倒退一步从他怀里出来，一扭头傲娇地说道，“我不想给你亲了。”然后就掉转头走在了前面。
她走在前面，段霁跟在后面，两个人隔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段霁看她路过车子也没有钻进去，而是直接朝着小区大门走过去，正想提醒她为什么不开车，那根死掉二十几年的恋爱神经终于活了过来，顿时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连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唐清朗不想开车回家，不管她要去哪里，自己陪着就行了，开口提醒她做什么？那岂不是又把她往外推吗？他张口一说，待会儿唐清朗又要恼了。
唐清朗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微微侧了一下头，看见段霁正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心中的甜蜜人登时藏不住，飞到脸上，笑容也忍不住地露出来。
她走了一段路，突然转过身来，看到段霁还跟在他后面，脸上笑容更大。段霁猛地被她一瞧，下意识地要躲，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躲什么，但最终还是站定，抬眼跟唐清朗就维持着那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在原地看着她。
唐清朗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倒让段霁卡壳了。美国的那所大学是唐清朗的母校，他申请了好久才申请下来，就这样放弃是有点儿不甘心。然而如果这个时候说他还是要过去，那刚才他跟唐清朗表白的那些话，感觉就好像是在骗人一样。不去，他舍不得；去，又觉得对不起唐清朗。段霁被她这一句话问得左右为难，想了想，问她，“要不然我们一起过去吧？”
反正唐清朗又不是考不下硕士。
“不去。”唐清朗想也没想地就说道，“我在国内的事业好不容易才展开，为什么要我现在去美国，更何况这样一去一来的，多浪费时间和精力。再说了，你都已经把学校申请好了，我过去之后还要重新办手续、走流程，我才不干呢。”
唐清朗不愿意去美国，这可把段霁难住了。他想起那个学校是曾经唐清朗呆过的，又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梦想中的地方，让他突然放弃，感觉心里好像坏了个口子一样，心痛得不得行。但是跟他的梦想比起来，明显唐清朗才更重要。
他犹豫了那么半分钟，就抬起头来咬牙跟唐清朗说道，“要不然我不去了。反正我在国内同样保送了研究生，在本校做学术是一样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段霁自己都知道，这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安唐清朗的心。F大在国内固然是排名前几的大学，然而就各方面来说，比起美国那所大学还是有一些距离。更何况那所大学不单单是资源很多，在那里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还是段霁从小时候就立下的目标，能去那里上学是他人生当中一个非常大的理想。
有多少人能始终如一的走在实现自己人生理想的道路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最终实现了理想？他这么多年来能够一直坚定不移地走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并且能有一天达成，是多么不容易。虽然说去那里上大学，只是他大理想当中的一个小理想，但是能够达成，段霁也非常开心。
可是现在他的理想和唐清朗冲突了。
他们分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才有一点点相处的时间，如果他马上就走，又将唐清朗一个人留在国内……前路漫漫，他真的没有信心还能重新找到她。
理想和现实的拉扯固然让段霁觉得难受，然而更让他煎熬的还是唐清朗。
他从来都知道唐清朗是一个非常耀眼的姑娘，以前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是一群傻小子傻姑娘，没人注意到她有多不普通，等到上了大学见过世面之后才慢慢发觉唐清朗的难得。世面见过越多，越是能体会到她这颗赤子之心的难能可贵。放开她以后，段霁根本就没有信心还能重新找回她。
唐清朗就好比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经过世事磨砺，如今慢慢绽放出自己的光辉。眼看着唐清朗已经在她的领域找准了方向，并且为之努力，倘若自己就这样放弃，那么将来岂不是更加配不上她？她那么好，那么多人想要跟她在一起，如果自己不努力一点儿，那将来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不能出国，那他将来能跟唐清朗携手并行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国内和国外学术水平的差距，尤其是是在理工科方面，谁都看得到。
段霁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都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唐清朗见他难受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坨，然而即使是五官皱在一起也丝毫不影响段霁的美貌。她在旁边笑吟吟地想：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呢。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她还真的不忍心让他难受呢。
唐清朗走过去，伸手抱住段霁的肩膀，小区里种下的黄角兰已经开了，在夜色中散发着馥郁的香气，让人没有来由的就平静下来。那香气，好像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缠上了一层轻纱，她将下巴轻轻放在段霁的锁骨窝里，张嘴咬了咬他白嫩的耳垂，嗔道，“傻小子。”
她说，“你就不能边出国边跟我谈恋爱吗？”学业和爱情、理想和现实，影响吗？影响吗？所以说段霁就是个傻子，可是这样的傻子她好喜欢啊！
段霁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向他，冷不防看到两颗星星，他一阵伸手抱住唐清朗，本着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抱久了就赚了的小农心态，他抱住唐清朗不肯撒手，“可是那样你太辛苦了。”
他们刚刚分开四年，这四年的相思和忐忑段霁每一刻都在品尝，有多难受多煎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是这样，他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姑娘跟他受同样的苦呢？所以这个念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来过。
唐清朗听他这样说，心中更是甜蜜，笑着看着他，“傻子。”
他是傻子，自己又何尝不是傻子呢？
段霁见不得她吃苦，她同样也舍不得段季放弃他的理想。唐清朗自己也知道这一生能够为了理想而活的人是有多少，段霁既然现在能够努力地在去做，她已经很为他骄傲了，又怎么可能再去亲手扼杀掉他的理想，让他失望呢？
“没关系的。”她抱住段霁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又不是不能见面，反正中国到波士顿我飞机一天就到了，我们每个月都可以见面。”
更何况，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要是留在国内，凭心里不平衡的唐教授折磨，他们两个人说不定还没有异地恋见面的时间多呢。
段霁偏头看了看他的姑娘，觉得此生能够遇见她真是万幸。
九月份去美国之前，段霁去医院看了一次段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