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皇后殿下在旁和颜悦色地补充解释道:“你将来想要做些什么?”虽然吏部给他定了官职,但也是虽是可以调整的。
宋璟抬眼,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和皇后殿下,说道:“璟愿跟随圣人鞍前马后,为大唐子民请命,为圣主开太平盛世。”
武则天闻言,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高兴,她与李治笑道:“恭贺主上得此贤才,若我大唐千千万万的少年郎都如同宋璟这般,那是国家之幸啊。”
这话搁在平时,李治听了心中是会十分高兴的。可惜他原本就是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宋璟,于是听到宋璟一席话,心中毫不客气地给人家按上了巧言令色的罪名。
李治一脸高深莫测地“唔”了一声。
武则天知道李治的别扭心情,心中也是啼笑皆非,脸上却笑得一派温暖优雅,她问宋璟:“不知你如今可有婚配?”
宋璟一听感觉不对劲,试图含糊其辞:“这两年一直在为母亲守孝。”
武则天微微笑着将话挑明了,“竟是为了母亲守孝而没有娶亲,果然是至孝之人。”
“此乃为人子女该尽的本分。”
武则天闻言,侧头看向李治,帝王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却也没说什么。这几个月,武则天那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宋璟说情的机会。即便不是为宋璟说情,也是在跟李治说世家出身等等诸多事情,不过是外物,最重要是女儿喜欢。
永昌是公主之尊,当今天下,有谁的身份会比她更尊贵?既然都是不如她,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大唐日后的天子,不是她的父亲便是她的兄长,委屈了谁也断然不会委屈了永昌。
……
巴拉巴拉,如此云云。
李治其实心中也明白这些道理,他也并非是真觉得宋璟样样不好,他就是……哎,要明白身为一个父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投向别人的怀抱,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好不容易养大的呢……感觉被宋璟领走就像是被猪拱了一样。
宋璟要是表现出十分稀罕领走公主的样子也就算了,可宋璟这家伙腰板挺得比谁都直,他没有很稀罕就是没有很稀罕。
当然,没有表现出嫌弃大概是宋璟不敢。
因为他要是敢嫌弃他就等着脑袋搬家好了。
李治内心滋味十分复杂,不想多说什么,也犯不着跟个少年郎啰嗦什么,反正该要了解的该要说的,他的皇后肯定会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唔,大概还会连宋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个遍也是有可能的。
如同武则天很了解李治一样,李治也很了解武则天。
武则天将宋璟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之后,见帝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愠色,便直接跟宋璟说道:“永昌公主年十五,正是要出降的年纪。她从小便与旁人不同,不爱勋贵之后,偏爱单凭自己力争上游之人,我瞧你相貌堂堂、才华出众,年龄又与永昌公主相仿,有意将永昌公主下降于你,你可愿意?”
李治:“……”
宋璟:“……”
李治是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小永昌居然真的被宋璟领走了。
宋璟是震惊得说不出来来,明月在周府的时候说想要将阿妹嫁给他居然不是玩笑话也不是一时兴起,她居然是真的要嫁给他。
☆、第108章 :佳偶天成(一)
宋璟科举进士第一,甚得圣人和皇后殿下青睐,入朝为官。
永昌公主不爱长安城中的勋贵之后,偏爱平民出身的宋氏广平,皇后殿下见其虽非高门大户出身,可风度不烦,惊才绝艳,特地为此向圣人劝谏。圣人举贤不论出身,公主选驸马也应当如此。
圣人一听,合该也是这般道理,于是特地将爱女永昌公主下降给宋璟,也显示皇恩浩荡。
李宸终于得偿所愿,觅得心中良婿,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自从圣人下令让宋璟两个月后与永昌公主大婚之后,原本在凤阳阁里无所事事的永昌公主忽然忙碌起来,要试嫁衣,要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公主邑思拿着厚厚的几本大册子给公主过目,那些都是公主出生以来名下所有的财物。李宸翻了几页就不想翻,还有父亲早就为她在宫外物色好一处地方,早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建了,只是帝王没有明言那边是给永昌公主的公主府。
如今永昌公主下降,帝王最疼爱的幼女出降,好似便是整个大唐的大事一般,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朝中大臣偶尔也会跟帝王建议几句公主的婚礼该要如何如何举行。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公主为何会选中了宋璟这个平民驸马。
关于宋璟和公主的八卦众说纷纭,据说比较高风亮节的一种是公主不愧是天子之女,选驸马也跟圣人一般,只论德才,不论出身;而最为大家接受的一种,是公主见惯了勋贵子弟,大概也是审美疲劳了,如今见到个跟满城贵族相比几乎是两袖清风的宋璟,惊才绝艳又一身傲骨,公主便一眼相中了他,大概就是图个新鲜。而且公主出身够好了,她的驸马出身再高再好,到了公主府还不照样是公主的臣子,所以出身好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大概是看上了宋璟的男色。
李宸听舒芷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好似里面八卦说的不是自己一般,听得津津有味,弄得公主身边的侍女杨枝甘露等人十分无语,甚至还想伸手去探探公主的额头,看公主是否在发烧。否则,又怎会这般事不关己的呢?
李宸自从执意要选宋璟当驸马之后,跟父亲来了一场拉锯战,最后虽然是父亲妥协了,实则父女两人都伤得不轻。
于是,在父亲赐婚后,李宸就变着法子去讨父亲欢心,好让他忘记先前女儿为了出降一事,伤了他的心。最近每到傍晚的时候,李宸都会准时去长生殿报到,父亲如果是在批阅奏折,她就在一边磨墨递奏折,还见缝插针地给父亲斟茶递水,如果父亲倦了,她就陪父亲出去走走,父亲的风疾需要静养,傍晚时分她也不好煮茶跟父亲一起消遣,有时候就抱着古琴过去,给父亲听听她又新练了什么曲子。
李宸看着时辰差不多,就抱着古琴去父亲的长生殿报到。去到长生殿的时候,李治正揉着额头批复奏折,见她到来便朝她招手。
“永昌,过来。”
李宸依言走了过去。
李治屏退了左右,然后看向李宸。
李宸有些不解,“阿耶?”
李治:“父亲记得你从前临摹过我的字迹,让父亲瞧瞧如今可有退步。”
李宸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喜欢父母陪着练字,因此经常在母亲所在的清宁宫练字。后来父亲为她找了个琴师学琴,她就移情别恋跑去练琴了,字是不怎么练了,倒是突发奇想找了许多父亲的字来临摹,后来都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
李宸一愣,而李治已经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李宸:“……”
她记得幼时父亲批阅奏折的时候,她经常被父亲抱在腿上,她喜欢扒拉奏折看看都是些什么人,趁机来跟自己脑袋里记得七零八落的唐代名人对号入座。那时候这个位置对她并不陌生,可都没有直接坐过父亲的这个位置,感觉坐在上面,十分大逆不道。
李治双手背负在后,站在椅子后看着她。
李宸眨了眨眼,过去坐下,拿起了毛笔在一张纸上试着写了几个字。不是李宸吹牛,她一直临摹父亲的字,对父亲每个时期的字都可以分得清清楚楚,她甚至已经到了一眼就能分出那是父亲什么时候写的字。
“父亲口述,你执笔,替我写几个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