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的大门虚掩着,茧峥上前推开大门,大门猛地发出吱吱声响,不堪一击地砰然倒地,惊起一片灰尘。
两人皱着眉摆摆手,驱散眼前的尘土,踩在门板上,走进大门,入眼的是一片寂凉,树木的枝叶肆意生长扭曲成一副怪异的模样,树冠和房梁下到处布满蜘蛛网,杨府已然失去了曾经的奢华。
“咳咳,小翠,说了不要来了,你怎么又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着布衣,脊梁弯曲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来,目光慈爱地看着大门前的两个孩子说道,但老人随即一愣,有些疑惑,“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外公,是我。”茧峥淡淡地说道,平静地看着失去当年英姿的老人。
“你,你是……”杨天辨别出茧峥的声音,年迈的身躯有些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他完全陌生的脸,但从那双眼睛他认得出那是他的孙子,是他的峥儿啊!
“峥儿,峥儿,你没死……”杨天一步步地走向茧峥,拄着拐杖的手哆嗦着,六七十岁的老人生平第二次留下了眼泪,“太好了,永勤王府终是没有绝后,苍天有眼啊。”
“峥儿,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王爷啊。”杨天终于走到茧峥的面前,颤巍巍地握住茧峥的手,“是外公的错啊。”
“外公,先进去吧,有话慢慢说。”茧峥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他回握住老人的手,搀着老人往屋里走。
“好好好。”杨天擦擦眼睛,往内屋走,被茧峥安置在椅子上。
林嵘跟着茧峥乖乖坐在老人附近的椅上,老人没有询问林嵘的来历,眼中只剩下茧峥一个人。
“外公,到底发生了什么?”茧峥拿起边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给杨天,问道。
“唉。”提到当年的事,老人长叹一声,满是皱褶的脸又沧桑了几分,他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才缓缓开口,“是外公的错啊,七年前的一天,你母妃突然来找我,求我救救她的孩子,我以为说的是你们三个,没想到她却带回一个婴儿交给我抚养,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不舍得也就养了。外公知道,那是你母妃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啊。”
“我当年就应该掐死那个孩子,永勤王府也不会造了罪,是我对不起先皇的信任,是我害了王爷啊。”杨天声音哽咽,一个一条腿迈进棺材的老人就像个孩子一样痛哭。
林嵘看向茧峥,茧峥只是闭上眼睛掩盖目中的情绪。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茧峥的这些遭遇都是他造成的,咬了下唇,他握住茧峥放在桌上的手,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那个婴儿是谁。”再次睁开眼睛的茧峥已经回归平静,明知故问。
“那个孩子……他是你的弟弟,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八年前的一天,你母妃出去游玩,王爷有事没有陪同,就在那时她怀上了你弟弟,当年你刚满一岁。”杨天抬手盖住眼睛,不想满目的羞愧被茧峥看到,“三年前,墨家的人来了,他们强行把孩子带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那是你母妃和墨家家主的孩子。”
“他叫什么?”茧峥用力回握林嵘的手,捏地林嵘的手都泛白失了血色。
“扬瞻淇。”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真是个好名字。”茧峥冷笑。
在茧峥没坠崖之前,墨念峥叫这个名字,后来杨雪儿思念茧峥,墨家家主才给扬瞻淇改了名字,取为念峥。
念峥念峥,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良心过意不去或是假惺惺。
“峥儿,你不要太……”杨天看孙子那么难受,愧疚地安慰道,但随即被茧峥打断。
“外公,我和嵘儿要进天运宗。”茧峥平静地开口道,他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欠他的都要十倍偿还!
杨天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唉,好,虽然杨家没落了,但推荐你们还是没有问题的,我去帮你安排一下。”他吩咐一下便向着屋外走去。孙子大了有自己的决定,他不是看不出,他尊重孙子的选择,不论多难,也算是弥补孙子。
茧峥看着杨天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空闲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动,一点墨色落在杨天的背上,这一切杨天全然不知。
“嵘儿,你说出事当天,为什么皇伯父没有来帮我们,天运宗为什么也没有来?”等杨天走远,一直凝望屋外的茧峥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无法隐藏的悲伤,有些问题明知道答案,藏在心理久了,只会发酵的越来越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