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鹤视线越过层层人群落到嘉赐的身上,幽幽道:“修真界有规矩落葬前要点安魂香,算是祝祷亡魂过黄泉入轮回可安稳顺遂……”
青溪到底是小厮,东青鹤这般作为已是破例,让他再给小厮上香,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其他长老也不合适,于是为表厚爱,这个事儿由东青鹤唯一的爱徒来做,作为恰当。
东青鹤说着,将符纸递了过去。
“就由你来诚心祝祷,送青溪去往极乐道吧,他在天上看见,也会欣悦的。”
常嘉赐对上师父清清淡淡,却带着十足穿透力的目光,微微一愣。
二人对视少顷,常嘉赐迈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符纸接了过来。
“是……”
来到香鼎边,嘉赐要去香烛那儿引火,却被东青鹤阻了。
“自己点。”
这个点火的口诀前两天嘉赐才学过,他该是会的,只是不知是否在那么多道注视下,尤其是不远处属于东青鹤的,格外坚实,让常嘉赐有些紧张,他竟捻了好几次都捻不起来,惹得一边传来不客气的嗤笑声。
直到东青鹤出声提点:“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常嘉赐定下心神,引出了火。只是在将安魂符放入炉中时又险些烧到了手,幸而东门主及时将他的手掌拽了出来才免去一难。
感觉头顶上的打量又重了一份,常嘉赐立时赔罪。
“徒、徒儿鲁钝,请师父责怪……”
顿了一会儿,才响起东青鹤的声音:“罢了,你下去吧。”
常嘉赐喉头动了动,低低应了声:“是……”
第三十九章
花浮蹑手蹑脚地进了月部客居, 刚小心地打开窗栏跳入幽暗的屋内, 就被人一剑抵住了前胸。
看着前方已换上一身女装,头脸都被黑纱遮了个透彻的人, 花浮勾唇一笑。
“还挺合适。”
沈苑休将剑又探进一分, 剑尖隔着一层皮肤直顶着对方心脏, 花浮却不躲不闪,仿佛料到他下不了手。
果然, 半晌, 沈苑休不甘的将剑甩到一旁,冷声问:“白日来此, 若被发现, 你多日辛苦隐匿可都要付诸流水。”
花浮仍是淡笑, 眸色却沉凝而下:“我若再不赶紧来,那辛苦才是真要白费了。”
见沈苑休不懂,花浮也不多言,直接了当地问道:“如何寻那北斗七星命格之人?”
青溪刚死, 二人原本说好待这阵风头过后再行动, 沈苑休不知发生何事让花浮忽然之间焦急起来, 不过他想到自己时日也是无多,早些开始也好。
于是袖摆一甩,桌案上的油灯便亮了起来,沈苑休竖起两指隔空在地上划动,半晌之后一个偌大的阵势出现在了面前。
“此乃我魔道上古北斗七星堪舆阵法,只要将修真者的生辰八字放入其中, 若属北斗七星之命,阵眼便会往复闪烁。”
“可天下修真者何其多?若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需摆放一试,这得要测到何年何月?”花浮不快道。
“不然你以为我何故至今未成?”沈苑休回道。
花浮皱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沈苑休想了想:“还有一个法子。”
“讲。”
沈苑休道:“将此阵绘入符纸中随身携带,若遇相似命格之人,两尺之内,符纸即燃。”
“这比方才那个更为差劲!”花浮生气,上一个只要用命格试,这一个还得自己亲身试,简直笑话。
“是你自己问的。”沈苑休冷面以对。
花浮想是吃过这东西的亏,瞧见阵势阵法之类的东西便天生不喜,自然也无钻研之心,他一番懊恼焦炙之后,目光重又落到沈苑休脸上,直直地逼视过去。
“我不信你苦寻多日一无所获,”沈苑休的视线中虽有晦涩,但并不似自己这般毫无头绪,花浮觉得他有事相瞒,“说,你找到了什么?”
果然,沈苑休沉吟半刻,淡淡道:“我用三年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百多门派也不过寻到三个。”三个,阵法的一半都未到。
而青鹤门作为修行者高手云集的地界,自然很可能会有剩余的眉目,只是沈苑休对这儿忌惮颇多,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想必他是绝不会重返此地的。
花浮听罢,忽而笑了:“所以……即便那徐风派当日没有将你抓进门中,你也要想法子自个儿混进来的吧,真不知该不该赞一句沈修士伤得恰逢其时啊。”
“我最多趁势而为,这话旁人可说,而你这罪魁祸首对我却无从指摘。”沈苑休恨声道。
花浮冷笑:“我们不过彼此彼此而已。”
二人怒目相对,激起一片愤恨的火花,要不是各自还记得正事为重,真想好好打上一场,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最后还是沈苑休先收了瞪视,花浮也梗着脖子开口道:“既然你已有眉目,那我们便先将这三人拿下,再慢慢寻觅余下的,今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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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西斜,浮光跃金。
东青鹤在月部客居外默默望着前方幽暗一片的小院,驻足未前。身后传来轻轻脚步,不一会儿一人来到近处,同他并肩而立。
“门主怎的不进去?”破戈看看那屋子,又看看东青鹤。
东青鹤说:“他不在。”
破戈道:“他自来此,十日中有大半时候都是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