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暗我明,又被围堵,最麻烦的是随身携带的弹药不足,苍朗边打边退,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
苍朗的神情越发冷静坚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拼尽全力——活下去!
阴暗的巷子阒然无声,静得可怕。
几只老鼠被浓厚的血腥味吸引,从破损的下水道井盖钻出,在肮脏潮湿的地面与横七竖八的尸体间肆意穿行。
一只老鼠似乎对某个块状物很感兴趣,小心地嗅了嗅它。
那东西突然震动起来,蓝光闪烁,老鼠受到惊吓飞窜出去,将它撞开数尺。它在井盖边沿晃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掉落下去。
远远传来呼啸的警笛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某条街巷的拐角钻出,回头望了望,有些疲惫地靠在水泥墙上。
路灯投射来的昏暗光线照出他的面目。
苍朗尝试深呼吸,肺里阵阵火烧火燎般的剧痛。他拉开外衣,看着从左肋涌出的血液,将白色纯棉T恤染成一片暗红。
应该是伤到肺叶了……子弹卡在里面。
右腿上还有个贯通伤,竞速似的往外冒血。
很糟糕。苍朗皱起眉,从破了的T恤上撕下一条棉布,紧紧扎住右腿的伤口。
肺里的子弹更致命,但眼下他因大量失血而乏力,根本无法坚持走多远。去医院是肯定不可能了,枪伤会惹来大麻烦,但就算找到个黑诊所,也不能保证医生愿意为他治疗,而非报警处理。
到此为止了吗?苍朗闭眼,深吸了口气,疼痛令他的嘴角微微痉挛。
他忽然记起什么,伸手往口袋里掏摸。
手机不见了!
大概是激战时遗落在那条巷子里。
苍朗的眼中露出惊懊之色。
安致远的低语在耳旁响起:“有事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他微笑着,安慰地轻吻自己的下唇,“所以别担心,回去吧。”
他弄丢了那支手机。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致远急着找他……该死!苍朗在心底诅咒,从墙根挣扎着起身。
他似乎已感觉不到肺部与右腿上的剧烈疼痛,脚步踉跄地往回走。
“你这是找死。”
身后一个声音淡淡说道。
苍朗警惕地回头,为自己竟未曾察觉对方的接近而凛然。
烟头的一点火光明灭中,山鹰半眯的眼睛正冷然盯着他。“别冲我摆臭脸,要不是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也不会现身。我说你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架势围歼一个排都够了。”
“见鬼,你回国做什么,继续上次未完成的任务?”
“那五十万已经彻底飞了。”山鹰干脆利落地打消他的敌意,“我郁闷得要死,所以回来渡个假,顺便参观你小子的倒霉样儿。”
苍朗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现在你满足了?”
山鹰叼着烟点头:“比做爱还满足。”
苍朗啐了一声。“作为报酬,你跟我回去把手机找回来。”
“不行!”山鹰断然拒绝,“现在那边都是警察,回去也拿不到。”
他慢慢走近曾经的战友,“我知道你怕留下证据,不过现在更麻烦的是,你就快没命了。”
苍朗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血液大量流失令他四肢冰冷。
“我的车就在那边,你是自己走过去,还是昏倒由我来拖?”山鹰似笑非笑地看他。
苍朗爆了句粗口,捂着伤口走向车门。
回去拿手机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天亮后去移动营业厅办个号码转移。
他将自己挪进后座,与此同时陷入沉寂的黑暗。
安致远离开衣香鬓影的宴会大厅,进入男士洗手间。
两个负责照顾他的保镖站在门外等候,但他显然打算好好消磨一下这两个家伙的耐心,半个小时仍未出来。
亦或许他只是因为不想继续面对那个叫美琳的女人,听她柔声细气地说话,以及用修饰得极为精致的五官朝他做出天真娇嫩的表情。
他们在应酬场合相识不过半年,话都未多说几句,今晚就要宣布订婚。按照父亲的要求,他必须和这个女人共同生活,一辈子。
这个念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令他喘不过气。
他坐在洗手台前面,怔怔看着镜子里眼神阴郁颓淡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既然已经决定,为什么又反复,为什么又给他打电话?
安致远攥紧掌中的手机,用力咬着牙。
如果刚才那个电话接通,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叫喊:“苍朗,我们一起走,远远离开这座城市,挣脱一切令人窒息的束缚!若逃不出,宁可同死!”
那一刻,他真有把老爷子的威胁抛诸脑后的冲动!
但电话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