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致远无奈地睁眼,掏出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安致克的名字。
“你在哪里?”他的弟弟劈头问道。
安致远迟疑。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不擅长说谎。
好在致克并没有纠缠,他只是很干脆地说:“老爷子来了,要见你。”
安致远放在膝上的左手轻颤了一下。
“要我告诉他,你在A国住院吗?”
“不!”安致远立即回答,“我这就回去。”
深夜,一辆银灰色梅赛德斯停在海湾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苍朗习惯性地伸出手臂,安致远却怔忡着没有反应。
“怎么了?”苍朗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
安致远缓缓摇头。
苍朗望进他眼底的阴影,短暂的沉默后,收回手。
“我叫人推轮椅过来。”
在他抽身而退的一刻,安致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走!”
苍朗转头。
安致远的目光,如雨中火焰般微弱而摇曳着燃起,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恳求,直直望向他。
苍朗心头一痛,指尖轻触他的脸颊,“我说过,绝不离开你,除非你不再需要。”
安致远怔然。
片刻后,他的眼神沉淀如深海,语调里透出下定决心般的坚硬:“你抱我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个满头银发,看上去依旧健朗矍铄的老人,安安稳稳地坐在椅上。
他的眼睛已有些浑浊,开阖间偶尔掠过的精光,却令人无端心惊。
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久违的儿子走进来,老人没有丝毫动容。
安致远在沙发上尽量坐正,脊背绷直得像被抽打过。
“爸爸。”他简短地打个招呼。
老人点头,撩起眼皮看了看旁边的安致克,“我跟你二哥有话要说。”
安致克起身,与苍朗擦肩而过时,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
苍朗不为所动,直到雇主兼爱人向他投来请求回避的眼神,才转身走出客厅。
庭院里,安致克点了支烟,“你居然还在,真令人意外。”
苍朗沉默,片刻后说:“那个枪击案并不简单,有人雇了杀手,他现在仍身处危险。”
“你是不是想说,只有你能保护他?”安致克嘴角露出惯有的嘲弄意味。
“或许不是,但我想要保护他,尽我的全部。”
安致克嗤笑,“只是保护?”
苍朗嘴角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墨镜完美地遮住了他的眼神变化。
安致克弹了弹指尖烟灰,“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致远并不是非你不可。”
苍朗心头一凛。
“他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安致克停顿,轻笑,“他毕竟姓安。知道吗,安家人在商场上,一向以擅长翻云覆雨著称。”
“这些,都与我无关。”苍朗沉声道。
安致克吐了口烟雾,“苍朗,你固执得令人恼火,我期待看到你悔恨的表情。”
他丢下大半截香烟,用鞋底碾得粉碎,离开。
苍朗缓缓摘下墨镜,望向客厅。
倘若不是错觉,安氏父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普通人家那么亲切融洽。
安老爷子——如果他没记错,安政万,曾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巨鳄,即使退居,余威尤存。
致远,你正面对什么?
满心担忧,却只能站在门外等待的感觉,很糟糕。
令人苦闷不堪。
苍朗嘴角紧抿,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强大而无孔不入,令安致远觉得呼吸困难。
但他不能就这么一言不发。
“爸爸。”他又轻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