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不是受伤的话……
冷静下来的楚翊终于回想起了程子安的话,她说她只是肚子疼……肚子疼,还有血腥味儿……
楚翊又不是真的刚满十三岁,只是之前关心则乱,这时候回想一番很快便也找到了答案——子安少年没生病也没受伤,她只是葵水来了而已!
虚惊一场的猫崽儿大大的松了口气,之后便放心的待在屋子里等程子安回来,顺便想想一会儿该怎样发个小脾气,让对方知道她的委屈。
然而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程子安别说是沐浴了,就算是在程家时泡药浴都没这么长时间过。
楚翊左等右等等不回来程子安,渐渐地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程子安真的受伤了,然后失血过多,最后倒在了什么地方回不来?
但事实上,子安少年此刻正坐在浴房里怀疑人生。
程子安抱着干净的衣服去了浴房,简单的清洗过后便换上了干净的新衣,然后又将之前染上血迹的裤子撕了做成应急的布包垫在身下。如此,不必再担心有血浸出,但她捂着肚子坐在浴房的凳子上,还是有些忧虑——血并没有止住,而且听说要连续流上好几天,这样真的不会失血过多吗?!
虽然明知道是杞人忧天,可程子安还是忍不住多想了。因为只是流了这么一小会儿血,她就觉得腰也酸了,身上也没力气了,再加上腹痛如绞,简直是让人觉得生不如死的体验。
如果每个月都来这么一次的话……
她皱着眉,在浴房里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以至于原本还想着要傲娇一回的楚翊都忍不住忧心,主动跑过来找她了。
“喵——”少年,你没事吧?
猫叫声传来,正在胡思乱想的人终于被惊醒。程子安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却发现大门紧闭——无论在哪儿,她沐浴时总是格外小心,大门从来都是拴上的——于是又回头四顾找了一遍,终于在透气口上发现了猫崽儿黑漆漆的小脑袋。
“小黑?”程子安喊了一声,就看见猫崽儿盯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间就把脑袋缩了回去。随即也没有离开,只是背过了身子,拿屁股对着她。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看见小黑这傲娇的小模样,程子安都有种好笑的感觉。她稍稍放松了心情,捂着肚子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之后径自绕到了透口气的位置——猫崽儿果然还在那里等她,不过见着她来,却是有些不屑的把脸一撇,只拿眼角的余光看她。
“小黑,回去了,你也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鱼片粥啊。”程子安和颜悦色的对猫崽儿说道,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要去抱她。
“啪”的一下,程子安伸过去的手被猫崽儿肉乎乎的小爪子拍了下来。她觉得猫崽儿似乎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自顾自的从透气口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径自越过她,走到了前面。
“喵——”愣着干嘛,还不跟朕走?!
见着程子安没有跟上,楚翊没好气的回头吼了一嗓子——亏她还以为自己猜错,她真的受伤了,结果跑来一看,这人果然没什么事,只是坐在浴房里发呆而已。
不知道朕还委屈着吗?不知道朕会担心吗?不知道浴房里湿冷,葵水来了不能着凉吗?!
楚翊一点儿也不想搭理程子安,一路气呼呼的走回了卧房。
程子安只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一路上轻声道歉过几回,可惜道歉的内容有误,猫崽儿依旧仰着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直到两人回了卧房,程子安吩咐人准备的鱼片粥也送来了,不等程子安招呼,猫崽儿便主动跳进了她的怀里。
“不生气了?”程子安轻声问道,同时准备像往常一样,把猫崽儿放到桌上让她自己吃东西。
“喵——”朕不去桌子上,朕要你喂!
猫崽儿一把抓住了程子安的衣襟,死活不松手。程子安试着拉扯了一下猫爪,结果却发现猫崽儿已经弹出了指甲,如果再强行拉扯的话不是崩了指甲就是扯坏了衣服。她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妥协的抱着猫崽儿坐下了,然后抬手端了粥碗来,放到了猫崽儿嘴边。
黑猫的尾巴尖儿微微勾了勾,满足的轻哼了一声,之后才埋下头开始吃起东西来。
程子安无奈又宠溺的看着猫崽儿,轻轻地抚摸着她黑得发亮的皮毛。没一会儿功夫,她原本有些发凉的小腹便被猫崽儿的身子捂得暖和了起来,小腹处原本如刀绞般的疼痛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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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宫人,让他们把今天所有的茶水全部换成了姜糖水。理由是她昨晚入睡后没有盖好被子,偶感风寒,需要多喝姜糖水驱寒。
这话当然只是个不怎么靠谱的借口,事实上昨夜就算她屈尊亲自帮程子安捂肚子了,但子安少年依旧一夜都没有睡好。对方似乎并不清楚来葵水之后的禁忌,也不知道喝些热水,或者用热水捂肚子会好过许多,可作为一只猫,小黑也没办法告诉她这些。
难道进宫之前程夫人都没有交代程子安这些事吗?!楚翊想着程子安皱了一夜的眉头便忍不住有些心烦,洗漱的时候她想了想,又吩咐人去准备了枣泥糕。
张岱被楚翊这一大早的反常闹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了句:“殿下,您不是不喜欢吃枣泥糕吗?”说是甜得掉牙,上次的就全部赏给了李霖。
楚翊噎了一下,随即敷衍的回道:“突然想吃了。对了,让小厨房里的人别把枣泥糕弄那么甜。”
一旁伺候的宫人忙去小厨房吩咐了,也因着这道特别吩咐的糕点,楚翊今日出门时便比平日里晚了些许。不过即便她晚了些,栖云轩里的两人出门时也不比她早。
李霖昨晚又抄书抄到了半夜,今早差点儿起不来床,是伺候的宫人好不容易叫起来的。然而即使是强撑着爬了起来,梳洗一番之后,他也仍旧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仿佛走着走着都能睡着了。而程子安今天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透着股苍白不说,眼下也少见的有了些许青黑。
“子安,你昨晚做贼去了?!”李霖出门时难得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见了小伙伴儿脸色不对,原本眯缝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随即惊呼出声。
程子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不欲解释,只敷衍道:“昨晚没睡好罢了。”
李霖是真的惊奇,他认识程子安这么些年了,每次见面她都是精神抖擞的模样,仿佛精力永远也用不完。像今天这样萎靡,甚至连黑眼圈儿也有了的情况却是从未见过的。他正想多说两句,却见着皇女殿下领着一群人姗姗来迟。
楚翊看着两人萎靡的神色,丝毫没有意外。见着两人看见她准备行礼,便摆了摆手道:“行了,没有外人在就别这么多礼了。今天起得有些迟了,快些走吧。”
说完这话,楚翊当先迈步向着上书房而去,留在后面的程子安和李霖两人闻言却不禁面面相觑:昨晚有什么事发生吗?怎么所有人都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当然,疑问归疑问,李霖他们是不敢去问楚翊的。一行人到上书房的时候邹太傅已经和往常一样早早就到了,于是也没耽搁,便直接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李霖昨晚抄了大半夜的书,今天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了,但他也不敢再睡过去了,否则今晚还得抄。于是他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水灌了一大口,打算提提神,结果那茶刚倒进嘴里就被他一口给喷了出来,而且好巧不巧,邹太傅正走到他桌案前,给这一口茶喷了满身!
“李霖,你在做什么?!”邹太傅看着衣襟上的湿痕,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李霖犹自咳嗽着,只哆哆嗦嗦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茶盏,不知道的人见着还以为那茶有毒呢。
还好这时楚翊站起来开口帮他解释了:“太傅息怒,我昨晚偶感风寒,便让人把茶水换成了姜汤,李霖大约是不知道,那一口灌得有些猛了。”
邹太傅并不是个不讲情理的人,既然事出有因,他虽然不悦,却也没有深究什么。只是那一身衣服却是被那一口姜汤毁了个七七八八,断不能再这样穿着授课了,于是便告罪一声,换衣服去了。
邹太傅一走,李霖便咳得惊天动地的,旁边的伺候的宫人忙端来了清水让他漱口。
程子安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生姜的辛辣,却也有些红糖的甜。味道并不怎么好,不爱吃甜食的人喝着可能还会觉得腻味,但她还是慢慢的把那一盏姜糖水全部喝完了——那姜糖水就仿佛一股暖流一般,从口腔到喉间,然后一路之下,很快整个身子便都暖和了起来。
李霖刚漱完口止了咳嗽便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满脸嫌恶的道:“子安你好好的喝什么姜汤啊,那东西那么难喝!”
不等程子安回答,楚翊便开口道:“行了,别嫌弃姜汤不好喝了,没看你现在精神多了吗?”
有一瞬间,李霖竟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楚翊本也不是想理会他的,招招手让随伺的宫人将点心盒子提了上来:“正好太傅不在,今早我看你们好像也起得迟了没用早膳,一起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