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低下头,畏首畏尾。
祁辛收回目光。烟缕里,还泛着沁燃奏折的焦煳味。
“那么,你是说,”祁辛起身走近,“是孤不识大体了。”
他俊朗出挑的侧脸就在婢子的眼前。
婢子惊恐万状,却也无权反驳。
“杀了吧。”
冰冷的语调悠悠荡荡,落在戍守阴暗角落里,死士的耳畔。
明亮又阴翳的光线,摇晃着婢子颤抖且无力的身影。
也许,一闭眼,一剑封喉就会来得如此骤然。
“铮——”
黑影挥剑相向的瞬间,有一柄长剑横在其间,映照出一对清浅的瞳仁。
没想到,最终出手相救的人,会是傅望之。
祁辛有一瞬的怔忪,然后脸上出现莫名和戏谑的神情。
祁辛用两指搁在唇瓣上,注视了他半晌,“你在公然挑衅孤。”
他的杀令,还无人胆敢拦下。
不得不说,他是唯一一个,什么也不是,却敢与他叫板的人,一个比宁宣化还要愚昧的人。
所以,他是否应当陪他慢慢玩儿,至少,他的死法,应该比宁宣化还要别开生面。
想到这儿,祁辛眼眉一挑,“傅望之,你该庆幸,你还是徐子的弟子。”
在祁辛扬手的时候,原本打算了结他的黑影陡然消失,来去无踪。
傅望之额角有细汗缓缓滑落,那一刻,他感知到了生死一线的威胁。
周慧王的狠戾,比楚睿更甚。
祁辛俯身睨着眼眸,“既然你救她,那她,孤就放过好了。”
他将目光转向吓得神情恍惚的婢子,片刻弯起的唇瓣似有调侃,“记住,你是靠他活命的。”
话音落地,婢子对着他千恩万谢,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宫殿。
傅望之看着婢子远去的身影,直到身后的男子一敛身,拔出了没入缝隙的长剑。
“你的剑术,是攸廿教导的。”
忆起那日国祭狩猎,傅望之与攸廿并肩策马的场景,祁辛的眸子突然变得幽深,说罢,将横尘抛向半空。
☆、揣测身份
日照在那一刻斜斜地映射进殿内,正好将悬空的横尘折射成一道刺目的影子。
明暗分界的剑身,盈洁如雪,还残留着方才紧迫的余温。
傅望之在袅袅的光影里一跃而起,那一瞬,祁辛勾起唇角,伸手拽住了他的右脚。
“想拿剑?休想。”
祁辛在傅望之翻身落地的瞬间,已然接过空中的横尘。
他站在远处,轻蔑的目光是十足的挑衅。
傅望之瞪大眼眸,露出难以抑制的愠怒。
刹那凝神,傅望之转身,迎着祁辛的面门,掌风凌厉。
“你还会武功?”
这一点,倒是祁辛没有料想到的。
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招式,束手,步步拆招。
须臾,傅望之全然被祁辛压制,不能动弹分毫。
“你的一招一式,都有攸廿的影子。”
祁辛钳制住他的双手,欺身靠近,在仅隔半臂的距离中,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耳畔扑来的温热呼吸。
“一年前,攸廿就是孤的手下败将。而你,给孤练手都不配。”
祁辛黑漆的眼眸一转,流泻出的,是昂然的傲气。
阴翳的光影。
映照下来的阳光,镀在面前人的侧脸上,揉碎了一抹金色。
霎那之间,傅望之窥见了周饶国君的气魄与凌云壮志。
周慧王祁辛,或许,并非世人了解的那般暴虎冯河,昏庸无道。
傅望之唇瓣微启,像是极不赞同他眼底的小觑,定定地凝视着他,笑眸里暗含狡黠。
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