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会子听着梁氏道此事她们做不来主,陶氏倒是不疑问。可听着救女儿要去求马氏,陶氏一时有些踌躇,可一想着爱女与外孙下在大狱,正受磨折,日后还要身首异处,心上便刀割一般地疼,是以虽厌恶惧怕马氏,到底还是咬牙认承了,与冯氏与梁氏道:“请二位夫人引路。”
冯氏与梁氏两个飞快地对瞧一眼,引着陶氏到了马氏所住的正房端寿堂。
端寿堂门前站着四个小丫头,都是十三四岁年纪,做一色打扮,看着冯氏与梁氏过来,齐齐请安:“世子夫人万福,二少奶奶万福。”冯氏点头道:“夫人还睡着么?”
她这话一说,陶氏心上就咯噔一跳,只怕小丫头开口就说:“夫人还没醒哩。”若是她们说了这样拒客的话,可等不等呢?若是等,又要等多少?没等着陶氏担心完,就看着左手边一个圆圆脸儿的小丫头笑道:“回世子夫人的话,夫人醒了。”冯氏笑道“那你进去同传一声,通议大夫之妻陶氏淑人求见。”
小丫头轻轻脆脆地答应声,圆圆地大眼朝着陶氏就看了过来,先是上下一溜,又在她脸上一转。说来这小丫头此举甚为无礼,可陶氏这时满心都在如何哀求马氏上,对着小丫头的神色视若无睹。好在那小丫头也不过瞧了瞧也就进去了,片刻就走了出来,这回脸上带了笑了,向着陶氏蹲了蹲身:“陶太太,夫人请您进去。”
冯氏与梁氏两个听着这句,便推着还有事要料理,只叫陶氏一人进去。陶氏见冯氏梁氏两个托词走开,知道这冯氏与梁氏不肯牵涉到是非里来,也是她们的乖觉处。可自家却是来求人的,陶氏只得硬着心肠进了端寿堂正堂。
堂上正中主位上坐着个四十余岁的夫人,梳着圆髻,勒着五福连珠的抹额,插着点翠挂珠钗,指肚大的明珠直垂到鬓边,面目生得寻常,说不出甚好看来,可也不丑,倒还好说有些慈眉善目,正是承恩候夫人马氏。
论起身份来,马氏是承恩候夫人,以大殷朝品秩论,承恩候为二品爵,散议大夫是四品;若是以实情来说,陶氏是来求人的,总是低声下气些。无论怎么讲,陶氏都要与马氏见礼,是以陶氏忍羞带愧地到了马氏面前,敛袖一福:“隋陶氏见过侯夫人。”
马氏把陶氏打量了眼,哼了声道:“我一商户出身的悍妇,连同你们一处都是玷污了你们一肚子的书本子,哪里当得起你们这些书生娘子的礼。”这话是从前京中贵妇们私下对马氏的考评,其中陶氏因是护国公家的姻亲,与承恩候府是天然的对头,虽不曾亲自开口说这话,可也应承过,这是听着马氏自家提起,脸上顿时红赤,尴尴尬尬地站起身来,揉了揉手上的帕子,到底还是憋了句话来:“夫人是有大后福的人,福大量大的,想来不能计较这些无心之言。”
马氏本就要寻陶氏的短处,好撵了她出去还不叫人说嘴,是以自家先提起叫人背后嘲笑的话来。若是陶氏能拉下脸赔个不是,以马氏手段的粗浅,反倒是骑虎难下。人都赔罪了,马氏再纠结不放叫人知道,反而是马氏的不是了。
只可惜陶氏以宸妃的心胸手段来衡量马氏,只以为能教导出千伶百俐的宸妃的马氏,再粗鲁也不是个蠢人,便先奉承了马氏几句,以为马氏必然不好再揪着不放,却忘了马氏实则是市井出身。市井妇人哪里管什么“后福”管什么“有心无心”你即得罪了我,若不认真认错,休想接过去。且市井妇人吵架时的声口,远较贵夫人们直白犀利。从前马氏是叫谢逢春压着不许生事,如今陶氏自家送上门来,马氏怎么肯放她过去,当时便是一拍手,哈哈了两声,道是。
“量大福大的所以不能计较你们的无心之言,要是计较了,是不是就没福气了?!果然是书生娘子,好钢口哩!不过一句话,就将我们这些没念过什么书的顶在山头上下不来哩!”
陶氏没想着马氏竟也有个好口齿,一下就楞在那里,脸上红红的,眼中满是眼泪,把个帕子捂着脸道:“夫人您也是当娘的,也该着知道当娘的心。可怜我女儿才生着儿子不满一年,母子俩就要丧命,她是我心上掉下的肉呀,我怎么能不心疼呢?且男人家犯的错儿与女人家有什么相干哩?我也不敢求夫人旁的,只求夫人口中超生,与娘娘提一句。不敢奢望赦我女儿与我外孙无罪,只求保得他们一命,流放也使得,终身拘禁了不叫出来也使得。若是不能保住两个,只保一个也好。我,我,妾定当为娘娘与夫人立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祷告,求上苍保佑娘娘与夫人长命百岁,永享富贵。”
马氏听着陶氏这几句,哼了声道:“我倒是想帮你咯,只可惜我等闲不进宫,见不着宸妃娘娘呢。”
陶氏见马氏不肯吐口,到底救女儿外孙心切,便将人教他们的话拿来与马氏道,只说是:“夫人当真见死不救吗?如今皇后已废,以圣上对娘娘的爱惜,娘娘封号也是早晚的事儿。要是叫人知道娘娘连着还在吃奶的孩童也不肯施舍一点子怜悯,日后母仪天下,怕是叫人不服气哩!”
马氏听着这几句,冲冲大怒,指了陶氏道:“这些话儿,你尽管与圣上当面儿说去,与我可说不着!”当时就要命送客。便是这时梁氏抢步进来,将马氏一扶一按,笑道:“母亲息怒,想来隋淑人也是爱女心切,一时口不择言,并不是威胁母亲的意思。”说着又对陶氏递出个眼色来。
与隋磐支招的人道是:“宸妃若是不想做皇后,她又何必将皇后踩下去。且如今她也将人都得罪了去,她只有做了皇后,她的儿子日后做得太子皇帝,才好保她得个善终。宸妃有个善终,才能保得谢家富贵,是以宸妃与谢家这时也怕物议。你们这时求上门去求她们伸一伸手,宸妃若是不想得个心狠手辣的名头,说不得就要抬一抬手。若是她们肯了也就罢了,倘或他们执意不肯抬手,你们将他们见死不救的名头宣扬一回,也有他们的亏吃。”
因有这话在,陶氏才忍羞带耻地来恳求马氏,情急之下又将话说白了,不想马氏不独不愧,反翻做大怒,竟是要将她赶出去,便是她出去后能将马氏这番恶形恶状宣扬番,她的女儿外孙子也活不成,又有什么益处,陶氏就有些懊悔,正要认错,不想谢二奶奶抢进来,先将马氏安抚住了,又替她将话周全了,一时间心上十分感激,忙道:“二奶奶说得是,我一时情急满口胡说,有口无心,还望夫人海涵,不要与我计较。”
自从在齐家,马氏叫梁氏降服住,回来与谢逢春与谢怀德父子哭诉梁氏无礼,不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中,不想谢氏父子都道梁氏做得好消弭了一场祸事,还将马氏禁足了段时日。自那以后,马氏见着梁氏就有些儿心虚,不敢怎么摆婆母架子。这时叫梁氏一扶一按,火气顿时降了些,顺着梁氏的手势坐下,扭脸与梁氏道:“你也听着她自家的话了,并不是我与她过不去哩。我若是和她过不去,又怎么肯见她呢。”
梁氏笑道:“母亲最是慈悲,旁人不知道,我们当您媳妇的,哪能不知道?您不过是性急些,有口无心的,说过也就好了。”顿时就将有口无心四个字还了陶氏,陶氏叫梁氏噎得满面赤红,就有些站不住,待要回去,偏又舍不下女儿外孙,只得忍气在一旁坐下。
梁氏将眼一撇,便将眉竖了,与伺候在房中的丫头们道:“母亲待人一向宽厚,纵着你们,倒是将你们纵成姑娘小姐了!如何夫人唤你们与陶淑人上茶,都这会子了,你们上的茶呢?”马氏听了,这才省悟自家失礼,她自是不能认错去拆媳妇的台,也忙道:“是哩!茶呢?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胆大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却是陶氏一进来便与马氏将话说僵了,是以马氏不曾唤丫头们与陶氏上茶,不想倒成了梁氏打岔的借口,叫她们婆媳这样理直气壮的一讲,连着陶氏自家也疑惑了起来:可是马氏唤过上茶的?小丫头们没了规矩,所以没上茶?
不等陶氏想明白,梁氏又叹道:“淑人你也知道,这回事涉圣上哩。若是李氏他们家只咒着娘娘一个人,哪里会有这样的收场,不过只诛首恶一个罢了,偏生连着圣上。这样的大罪,圣上只诛李氏一门,已是天高地厚之恩了。若是再为李氏家人求情,又怎么开得出口呢?”
陶氏听着梁氏这话分明是个声口松动的意思,顿时哭道:“二奶奶,您说的话,我们怎么不知道呢?只是阿宝是我独女哩,她要有个什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趣,不如跟了她一块去,倒还干净。”说到这里,把帕子捂了脸,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马氏听着梁氏仿佛有答应的意思就有些急 ,这怎么能答应:人家要害你性命,你都肯放了人去,可不是告诉人,这是个心软的蠢货,只管害她,成了便是大富贵,若是不成,哭一哭,求一求也就好了。日后还能有个消停吗?
故此马氏正要出声,却觉梁氏扯了她的袖子,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220章 套话
却说梁氏出生时,她的曾外祖母平安大长公主还在世,平安大长公主格外疼爱这个曾外孙女,常接她去公主府住亲自教养。平安大长公主在世时颇为得势,是以公主府长年热闹,梁氏也见惯了贵妇官太太们,知道她们的心思灵巧,马氏这等粗浅手段,不能是她们的对手,心上很不放心,故此掩了过来要听马氏与陶氏说话。前头还好,待陶氏说出宸妃封后的话来,心上便是一惊。
虽是,乾元帝欲立宸妃为后几乎好说是贵胄圈中心照不宣的秘密,可乾元帝一日不下旨这事儿便不能宣之于口,哪个说出来便是枉测圣意,要论起罪名来,也好算个大不敬了。但凡略有些见识的,都要装个不知道。如今陶氏倒是信口言来,虽有些情急的模样,可梁氏还是疑心陶氏另有所图,是以顾不得冯氏还不知道她过来了,现身拦在马氏跟前。
好在马氏这人有诸多短处,也有几样好处,其中一个便是识时务。这时看着梁氏忽然现身与陶氏说话,虽不明白梁氏意思,到底还是忍着没发声。
陶氏那里呜呜咽咽哭了回,没听着马氏与梁氏婆媳两个安慰,只得止了哭,把帕子掩了面,却从帕子边上偷窥了眼,只看马氏脸上满是不耐之色,梁氏容色倒还有些悲戚,就以为梁氏到底年轻心软些也是有的,因此又向梁氏侧了侧身,含泪道:“二少奶奶您慈悲,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上门讨嫌呢?”因看梁氏比她女儿小不了几岁,这会子金尊玉贵地坐在马氏身边,以宸妃之势,再给他们家搞个爵位来也不出奇,只消这梁氏能生个一儿半女,日后前程只有更好的;而自家女儿外孙的性命也未必保得住,越想越是心酸,眼泪落如急雨。
梁氏由着陶氏哭了回,直至陶氏自家收声,才道“陶淑人也知,事涉巫蛊,又是诅咒圣上的,便是族诛也不枉了。然圣上慈悲,只罪及李源一门,已是天高地厚之恩,至于李源诸子媳尽在其中,也是律法使然。若是超脱了淑人的爱女,余下诸媳又当如何呢?”
马氏听着梁氏这话大急,嚷道:“你这孩子糊涂!他李家要害的是你嫡亲小姑子性命哩!你怎好怜悯他们!叫阿德知道了,也不能答应你!”梁氏细眉一皱,脸上露了些为难的神色,转向陶氏道:“陶淑人你也瞧着了,家母不喜欢哩。且我也虑着,若是开了陶淑人这个前例,李家余下那些媳妇的母家,一个个地求了来,可怎么好呢?”
陶氏听着马氏驳梁氏的话,心上先是有些慌了,不想梁氏这里仿佛有答应的意思,只是顾虑着叫人知道了,一个个求上门来不好做。陶氏欢喜之下竟是脱口而出,只说是:“二少奶奶只管放心哩,您帮了我们,我们哪有往外供您的理?且那人,哪有人不懂感恩的。”虽陶氏改口极快,这一转折还是叫梁氏听了去。
说来也难怪陶氏口风不严,陶氏的丈夫听着是个四品官儿,却是散官,手上没甚实权,在京都这样的地方,哪里提得起来,颇不叫人看在眼中。是以陶氏在人前走动时,便会看人脸色,很不愿意得罪人,这回要不是为着救女儿外孙,她也不能亲自来讨这个嫌。这时听着梁氏顶着马氏答应了他的恳请,一时欣喜便脱口而出,也是她惊醒得快,才没将实情交代了,只说了那人俩字,可这俩字,也惊动了梁氏。
梁氏要的就是这个失言,当时就冷笑道:“怪道淑人上门呢,却是有人指点。”陶氏忙道:“二奶奶误会了,原是我失口,并没人指点。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又有哪家愿意靠过来呢?”说着又要哭。梁氏便站了起来,一手按住马氏,口中却道:“淑人也太过了些!你来求人说话且不尽不实!淑人请便,看着哪家慈善往哪家去吧,许能救得令千金与令外孙。”就命小丫头们送客。
陶氏见梁氏翻转面孔来下了逐客令,顿时慌了手脚,她也尽知,便是宸妃开口,也不一定有个结果,何况旁人,当时顾不得身份,将来扶她走的小丫头一拦,转与梁氏道:“二奶奶休恼,实在,实在这人也与我们有恩哩,她关照着我不要提她的名字,我即答应了她,便不能违信,并不是我故意欺瞒二奶奶。”
即是与陶氏说的,便是个女眷了,只消摸一摸陶氏这几日来往的人,不怕查不出。梁氏心上笃定了,脸上才显出笑容来,感叹道:“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淑人。淑人即能信守对前人的承诺,想来也不会误了我们。”
陶氏听了这些,又喜又悲,点头道:“是,是,二奶奶说得极是。”梁氏微微笑道:“只是我虽能为你转达,这成与不成的,却也不好说,万一事不谐,还望淑人不要怪我。”陶氏此事已欢喜万分,颤了声道:“是,是,这样的大事,也只有宸妃娘娘的金口才有用哩。便是不成,我也是尽了心了。”说着又要哭。梁氏已从陶氏套出了话便不耐烦再与她周旋,与小丫头道:“好生送陶淑人出去。”
陶氏一边儿抹泪一边儿过来要谢马氏,无如马氏十分不喜欢梁氏这般自作主张,待要出言拦阻,无如叫梁氏强按着,待要挣扎却又记起自家小儿子在她闹了齐瑱家,险些惹出祸来后与她说的话来,道是:“母亲,您久在民间不知道京中事体,若有什么事,嫂子不在,您听凭梁氏处置便是。不然再闹些什么出来,惹恼了娘娘和父亲,可不能这样轻易了事的。”
因有谢怀德这话在,马氏到底忍着没再与梁氏争驰,好容易看着陶氏出去,马氏便问梁氏,只说是:“那些人黑了心肠地害你妹子,你倒要替他们求情?!我们谢家哪里对不住你,叫你这样无情!便是二郎知道你这样,也不能答应你!”梁氏倒也好性,叫马氏这样一顿发作竟也不恼,反笑道:“母亲急什么呢?我已说了这情未必求得下来,她自家也是首肯的,到时不行,又怪得了谁呢?”
马氏叫梁氏这话说得一愣,张了眼对着梁氏看,却看梁氏星眸皓齿,含笑微微,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迟迟疑疑地道:“你是个什么意思呢?”梁氏又哄马氏道,“这样的人,哄她回去便是,母亲实在是太实心了,才不肯撒这样的慌。只是我们不哄她,她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也就罢了,转头出去哀哀凄凄地与人说我们家见死不救,我们也就罢了,娘娘面上也不光辉哩,所以媳妇不得已哄了她几句,也亏得母亲明辨,才没当面揭穿媳妇。”
梁氏也实在了得,竟是将马氏方才训斥她的话当做没听着一般,将马氏哄得信以为真,脸上也笑了,拍了拍梁氏的手道:“我的儿,你这样就对了。你妹子在宫中辛苦,我们在外头可不能拖累她,一家子兄弟姐妹,总要守望互助。”梁氏答应得极是爽快,笑道:“是,母亲这话媳妇记着了。”到了这时,马氏已觉着这小儿媳妇又是美貌又是伶俐,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若是再生个一儿半女的,那这个媳妇可真是再好没有。
又说梁氏从马氏这里出来径直去了冯氏处,将她怎么去的马氏处,如何套出陶氏的话都与冯氏说了,又道:“我以为,这人唆使这陶氏往我们家来必有所图。以我想来,那人总是赌陶氏为救女儿,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若是不肯答应她,那人就会撺掇着陶氏将我们家如何见死不救传扬一番。虽说罪名是圣上定的,可也禁不住那些人自以为良善,来贬一贬我们家心如铁石。贬我们也就罢了,多半儿还要说娘娘从前的良善都是哄人的。若是我们答应了求情,也不妨碍着他四下替我们传扬一番。李家为着什么得罪的?偏我们家替他们求情,叫人可怎么想呢?这条计不可谓不狠,所谓知己知彼,此人是谁,总要大伯能者多劳,查一查的好。”
梁氏挥洒自如地将陶氏压得一些儿脾气也没有的事儿,冯氏也听着了,起先也有些不喜欢,只以为梁氏这是抛开了她去讨婆母喜欢,不想梁氏自家过来解释清楚,又剖析明白,也就疑心尽去,且梁氏所说,十分成理,由不得冯氏不认真。
冯氏想了想,便道:“我知道你的盘算,不过是哄着她并不是真的要去见娘娘求情,只是那人即存心构陷,必有后手,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梁氏眉眼弯弯地一笑,拉了冯氏的手道:“这事儿我还要与嫂子陪个罪。”凑在冯氏耳边说了几句。冯氏听说,脸上很有几分迟疑,顿了顿才道:“罢了,依着你的话便是。”而后妯娌两个凑在一处,将细节认真商议了回,冯氏迟疑地道:“我想着,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男人家做戏总不真。”
梁氏也点头道:“嫂子这话极是,母亲那里也要瞒一瞒的好。”冯氏听着梁氏这般自然地提及马氏,脸上不由一僵,转眼也就笑道:“这是自然。”
却是冯氏与梁氏不同。冯氏嫁进谢家时,虽与谢显荣夫妇相得,然因她陪嫁甚少,叫小姑子月娘瞧不上,马氏疼爱女儿,对着这个长媳也就冷淡,偏那时间谢显荣在书院读书,常不在家,也难回护她,是以冯氏的日子不太如意,直至进京之后才算好过。
可到了梁氏这里,梁氏是兵部之女,又有侯爷舅公,若是认真算一算,梁氏还好管当今圣上唤一声表哥,是以在梁氏面前,马氏本就不敢如何拿着婆母架势,何况谢怀德还肯回护梁氏,是以马氏待梁氏竟好算个和气。马氏即待梁氏和气,梁氏与谢怀德又恩爱甚笃,自然对这个婆母也肯友善。而冯氏虽对马氏这个婆母并无多少襦慕之心,到底教养攸关,知道克制,是以看着梁氏关照马氏,只略感不喜欢,转头也就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