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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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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孟姨娘听了这话,脸上就是一笑,她的容貌与玉娘有几分相似,尤其笑起来,都是眼中水汪汪,又是成熟的妇人,格外娇媚:“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余氏浅薄,她日子过得不得意,不敢对着谢逢春马氏生气,也怵着我,便把气出在了身边的丫头身上,不拿她们当人瞧。你没见过荷香几回,怕是没留意,荷香的右足是有些跛的。”

话说到这里,玉娘已然明白,想是荷香在余姨娘的磨折下跛了足。一个女孩子形貌自是要紧的,脸破了固然日后难嫁,这腿脚不好,一样要受挑剔,因此荷香对余姨娘衔恨也是有的。只是她做了这些事,叫发卖出去,哪里又有好地方去?莫不是孟姨娘答应了她,前脚她叫人牙子领了出去,后头孟姨娘就去买人?

玉娘又问:“姨娘替荷香安排好了?”孟姨娘道:“人无信不立,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听着这句,倒是勾起了玉娘的怨气,因道:“姨娘在家,前有主母,后有卫氏余氏,为自己盘算也是应该的。姨娘虽瞒得我密不透风,竟还记得叫秋紫护着我,也算周到了。”

再说孟姨娘听了这些,不由也冷笑道:“你真当着我用你做筏子?便是你从前不在这里不知道,如今满府打听打听去,我孟胭红怵着哪个?左右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我也是白捡了这些年活头。这会子不过是瞧着血脉的份上,有意设个局,好叫你晓得些厉害,如今不过一个商贾的后宅就有这些弯弯绕绕,何况那个地方,那些贵人们少说都有一千个心眼子,一个不小心,便是千古恨。

我这里倒是一心为你,可你就是个清白的吗?你自己受了委屈,大可自己出头去。谢逢春正要用着你,自然要为你张目。你倒来寻我!自是料准了我不会不出头。”

玉娘微微侧头,拿眼去看孟姨娘,轻声道:“姨娘当真不知道?若是我自己去了,马氏那里可如何肯放过我们母女呢?”玉娘说话声气低徊,到了母女两个字的时候却格外咬得重了。孟姨娘娇若芙蓉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恨意,就道:“罢了。事到如今,还分什么你我,你可知我为什么不选卫氏要选余氏?”又把盘算同玉娘低声说了。

选余姨娘自然是孟姨娘深思熟虑的。余姨娘同卫姨娘不同,卫姨娘虽无所出,却是马氏带来的陪嫁丫头,别说和马氏有些主仆情分,便是和家中好些婆子丫头也有旧情的,她若招了难,许有人肯帮她。余姨娘却是庄户上来的,见识浅薄,偏是个爱掐尖的性子。若是她得宠,再张狂些也没什么,譬如孟姨娘,人人都知道老爷谢逢春偏宠她,再加孟姨娘手头松散,丫头婆子们上赶着奉承都来不及,哪里会同她为难。余姨娘不得谢逢春喜欢,性子又不好,自然树敌颇多,是个再好不过的替罪羊。

再加谢逢春是个不耐烦后院弯弯绕绕的性子,只消交个人给他便不耐烦查下去。至于马氏,因玉娘险些儿叫月娘抓破了脸,算是个苦主,孟姨娘又是玉娘的亲生姨娘,日后自然是要依仗玉娘的,万不能叫玉娘有了损伤,且倚重玉娘以求富贵的主意还是她出的,故此连马氏都下意识地将孟姨娘择了出去。

这一出安排,看似简陋,却是把人心都算到了。

孟姨娘将来龙去脉都交代了,想了想,又道:“你可想明白了?这会子后悔倒还来得及,谢逢春那里我如今还说得上话,总能保得下你来,富贵是不用想的了,一夫一妇总是有的。”玉娘哧地一笑:“事到如今姨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就同姨娘的话,左不过一条命,又值得什么。”孟姨娘听了便不再相劝,又吩咐了玉娘几句,两个就此分别。

转眼就过去了三日,便是吴家老爷子吴岑五十大寿的正日子。依着谢逢春的话,马氏将月娘玉娘并媳妇冯氏都带在了身边。月娘虽不待见玉娘,奈何前些日子才叫谢逢春狠狠教训了回,又有马氏耳提面命了几回,竟也能忍住气。

吴氏因是父亲做寿,算是主家,要帮着招待亲戚,倒也到得早,正招呼亲眷里的女客,看见马氏携了一个少年妇人并两个女孩子过来,忙接过来:“亲母来了。”一眼瞥见落在最后的玉娘娉娉婷婷,颜如桃李,光彩动人,虽听媳妇英娘回来提过,猜着是谢逢春宠妾孟氏所出的女儿玉娘,依旧不免多瞧了几眼,这才过来一手拉了冯氏一手拉着月娘,笑道:“二姑娘倒是越来越水灵了,若是在外头见着,可是要不敢认了。”

马氏忙笑道:“休夸她。她是最不经夸的,一会子就要得意忘形的。”月娘隐约知道马氏的盘算,又听吴氏这样夸赞,脸上早红得透了。月娘的容貌像谢逢春多些,脸上这一红,一般的秀丽可人。吴氏又夸冯氏:“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好儒雅的人。”只忽略了玉娘不提。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内室,吴氏先引着马氏等见过吴岑之妻林氏并吴家齐氏婆媳。照着辈分,林氏算是长辈,马氏带着女儿媳妇给林氏请了安。林氏满脸是笑,瞧在都是读书种子的面儿上先夸了冯氏,又问哪个是月娘。马氏忙使月娘上去见礼。林氏拉了月娘的手看了回,向齐氏道:“瞧着是个好孩子。”

因吴家自诩是书香门第,林氏不免要问月娘读过哪些书,月娘回道:“只念过女四书,略认识几个字罢了。”林氏因此笑道:“很好,我们女人家家的,也不用去考举人进士做官儿,书读多了倒是移了性情,反不美了。”

在场诸人以林氏辈分最尊,她即开了口,自齐氏起,并吴氏,马氏哪有不应承的,都是纷纷答应,唯有冯氏,脸上虽还带着些笑模样,却是不说话。

又说齐氏是听过吴氏提过马氏有结亲的意思,因想着是自家小姑子开的口,不好驳回。且谢家同齐家也算门当户对,这门亲还做得,所以趁着回家同哥哥嫂子提了回。齐家如今的当家人是齐氏的哥哥齐伯年,齐伯年先瞧中的是谢家两个儿子,长子谢显荣是个读书种子,如今已是增生,来年秋闱中个举人也不稀奇,次子谢怀德同儿子齐瑱又是朋友,也是个机敏的孩子,其次再取中谢逢春为人精明,是个会做生意的,日后两家倒是好互为依仗,是满意的。

而在齐氏的嫂子顾氏看来谢家家产丰厚,作为嫡幼女,谢月娘日后嫁妆自然不薄,也是心动,所以这回趁着吴岑生日,特地相看了回。见月娘容貌秀丽,举止也算得温柔大方,又满意了些,就接着林氏的话道:“老太太说得是,温温柔柔的,瞧着就叫人喜欢。”说了又拉了月娘的手问她平日在家都喜欢做些什么。这样细细问话,这就是瞧中的意思了,马氏心上喜欢起来,对着月娘点头,月娘这才照着在家时马氏的吩咐缓缓答了,安安静静退在一边。顾氏看在眼里,只当月娘是个温柔腼腆的性子,更满意了几分。

林氏这才把玉娘上下打量了,向着马氏笑道:“好齐整的孩子,我活了五十来岁,倒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标致的模样。”

从来夸女子,德行为先,才学其次,上来先夸容貌的,无非是那些以色事人的。林氏这样,实是将玉娘看得极轻。内室里已坐了好些女眷,大伙儿同在一个阳古城,不是沾亲就是带故,倒也熟络,对各家的家事多少也知道些,见着马氏带了个陌生的女孩子,虽没明说,大多猜着是谢逢春内宠所生,在座能说得上话儿的都是正室太太娘子并嫡出的女孩子们。这些人对偏房庶出自然不能喜欢,所以林氏一夸起这个小庶女美貌来,就有人捧场,有个年轻太太转脸打量了月娘几眼,向马氏笑说:“令千金到底是嫡出,气派果然不一样,不似那些小娘生的,看似娇滴滴的一团俊俏,时时刻刻一副委屈了的模样,倒像是谁委屈了她一样。”这令千金夸的自然是月娘,小娘生的在座的除了玉娘还有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请留意玉娘和孟姨娘的话。

☆、第19章 出头

那位太太的话看着玉娘贬了,可从来庶女的教养也是嫡母的责任,庶女出来娇娇怯怯得不成个体统,旁的人不会怪庶女的姨娘没教养好,都是要笑嫡母的。所以马氏脸上就些尴尬,抿了抿嘴道:“人生百种,也有天然怯弱胆小的,倒不是故意拿腔作调引人注意。”那位太太见马氏竟出声维护庶女,颇有些意外,也只得罢了。

太太奶奶们年纪身份在那里,再瞧不上庶出的,也不会盯着个女孩子为难,见马氏出声回护也就抛开了。偏她们来都是带着自家女孩子的,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小的才十一二岁,都是任性的时候。年轻的女孩子哪有不在意容貌的,瞧着玉娘颜色好,心中嫉妒起来便忍耐不住。

其中个女孩子,生得鹅蛋脸面,修眉俊目,笑起来嘴角一个浅浅梨涡,也是个出色人物。她瞧了玉娘几眼,忽然拿着帕子掩了唇道:“我前儿听了个笑话,说是一家子有三个女儿,各有长材,大女儿能诗善文是个才女,二女儿会画一手好画儿,三女儿呢,也有个长,绣的花枕头是顶好看的,只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不爱往枕头里垫棉花,只喜欢塞草,说是明目安神。”说完瞟了玉娘一眼,自己先笑了起来。余人一怔,这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是在说玉娘,也就捧场笑了几声。

玉娘怎么会听不明白这个,只是她从回谢家到现在,在马氏等人面前一直是个娇怯性子,自然不好自己出声,就瞅了月娘一眼。这些日子,玉娘依旧摸透了月娘性子,是不肯吃亏的。虽然她不喜欢自己,可一家子姐妹在外头,做妹子的叫人欺负了,当姐姐的真要视而不见,也叫人齿冷。且来前孟姨娘也悄悄与她说了马氏的盘算,想同齐家结亲。齐家的奶奶可在座呢。

月娘早就心头上火,叫玉娘眼神一勾,就瞧了眼她,见她眼中水光一闪的模样,知道她又装个柔弱样子,不肯自己出头,偏又委屈给人看,在家同自己理论时那股子傲气呢?实在的可厌!可要忍下气来,装听不懂这话,自己也要被看轻了,顿时揉着帕子为难起来。

不说月娘在这里纠结,却说冯氏这些日子和玉娘相处下来,看着她一直行规蹈矩,言不高声,行不动裙,只以为自己这个小姑子是个娇柔温婉的性子,又有月娘那个娇纵的性子陪衬,自然觉得玉娘可爱些,见那些女孩子无缘无故埋汰人,不由就替玉娘委屈。因她的座儿离玉娘近,故此一面儿做个若无其事的模样一面儿轻声道:“你理那些人呢,若是上天给她们一副好相貌,瞧她们要不要。”

平日里冯氏也是一副端庄的模样,这会子忽然出口讥讽实在是出人意料,玉娘显示一怔,嘴角儿微微一弯露出一抹笑意来。她这一笑眉眼生春,冯氏便是女子瞧着心头也不由一软,想起玉娘在家时虽温柔娇婉,脸上却是少露笑容,又道:“三妹妹该多笑笑才是。”

这话原是好意,不想玉娘听着眉头动了动,眉梢的笑一下淡了,转瞬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垂眼道:“是。”冯氏哪里想得到许多,只以为玉娘才叫人讥讽了,所以不敢多笑,不由更生了些怜惜,拍了拍玉娘的手。

马氏虽在上头和那些太太奶奶们说话,眼耳神意却是关注着底下月娘玉娘,看玉娘叫人笑话了也不出声,倒是月娘有不平的意思,正要招呼月娘过来,不想月娘已开了口:“这位姐姐倒是该多睡睡夏枯草做的枕头,明目!”

医经上说夏枯草苦寒主入肝经,善泻肝火以明目,虽是与桑叶,菊花,决明子等配药的多,民间也不是没人拿来做枕头枕的,取其能明目。月娘这话便是讽刺说笑话的女孩子无知,果然看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孩子脸红透了。月娘哪里是肯息事宁人的性子,在家时她不喜玉娘是一回事,出得门来,都是谢家的女孩子,玉娘叫人笑了,她脸上就光彩了吗?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月娘仗着吴氏是自家姐姐英娘的婆婆,她撒个娇儿,吴氏也不好驳她的,又向吴氏笑吟吟道:“伯母,外头男人们有戏看,我们这里就没请个女先儿吗?”这话刺得那个女孩子几乎坐不住,要不是她娘拿眼睛瞪她,几乎就要跑开了。月娘见大获全胜,这才偃旗息鼓。

马氏听了不由怕顾氏觉着月娘口角锋利不肯让人,忙喝道:“胡闹了! ”不想林氏倒是因月娘肯替庶妹出头,高看了她眼,反笑道:“小孩子家家的爱个热闹也是有的,何苦吓她。”顾氏也在一边笑说:“老太太说得很是。这样直爽的性子倒也好。”马氏这才放下心来。

因有林氏,顾氏等人岔话,这事也就揭过去了,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开席的时候,大伙儿分主客长幼坐了,因有月娘那一闹,所以这顿酒倒也安安静静吃了过去。到了晚间散了席,马氏带着媳妇女儿们同林氏拜别,一家子女眷出门上车。才一上车,月娘就瞥了玉娘一眼,冷声道:“你别以为我方才是替你说话,我不过是为我自己,我日后还要出门的。”说了又哼了声,和来时一样同马氏坐了一辆车。

马氏因想着出门前顾氏同她们道别时还拉了月娘的手笑微微说了几句,又说月娘是个懂事的孩子云云,便知道今儿月娘替玉娘出头正是投了顾氏脾性,对这门亲事的做成又多了几分把握,因摸了月娘的鬓发道:“我的儿,你今儿倒是知道疼惜妹妹了。”月娘听说,在马氏肩上蹭了蹭,把鼻子一哼道:“若不是出门前二哥拉了我说了好些话,我才不耐烦理她。”说了就把谢怀德如何讲的学与马氏知道。

也是谢怀德知道以玉娘的出身出去,势必要给那些轻薄人看轻。马氏今日带了月娘出去是露脸的,要是玉娘叫人欺负了,月娘视而不见的话,姐妹两个都没脸。所以把那些“一家子姐妹出门在外,妹妹丢了面子,姐姐也没脸”的话说与月娘知道。月娘起先不以为意,还是谢怀德说:要是自家姐妹叫人欺负了还不出头,人也只当她好欺负,下回该欺到她头上去了。这话才入了月娘的耳。

说话间谢逢春带了两个儿子也出来了。谢逢春同谢显荣还罢了,谢怀德脸上红彤彤地,脚下也有些晃,象是带了些醉意。马氏最是偏爱这个儿子,见他带了酒就不肯叫他骑马,忙叫谢怀德上她的车子,又使月娘去同冯氏玉娘坐。

月娘向来瞧不大上冯氏同玉娘,拗不过马氏也只得下了车,经过谢怀德时顿了顿脚,啐道:“醉醺醺地熏人!她走到冯氏玉娘那辆车前,早有小丫头跳下车来扶着月娘上了车,冯氏贤惠,亲手打起车帘来接月娘,目光同谢显荣一接,各自微微一笑,心生欢喜。月娘在车厢里看着这样,脸上虽是不以为然,心上却也有些羡慕:举案齐眉,不过如是。

谢怀德这里上了车,马氏口中怪道:“你喝这许多酒做什么!明儿仔细头痛,上不得学!”手上却是伸手去接谢怀德。谢怀德过来在马氏身边坐了,笑嘻嘻道:“那就不去,难不成娘还赶我去。”马氏啐说:“我这里倒是无可无不可,你爹那里可不好说话,你哥哥那样争气,你也不能差他太多了。”谢怀德懒洋洋伸了伸腰,跟没骨头一样往马氏身上一歪,闭了眼道:“不过是个秀才罢了,谁考不上一样。”说了便不出声了,似睡了一般。

不说谢逢春马氏诸人回家,顾氏这里又留了回,也告辞回家,一样招了齐瑱上车陪他,先问他吃酒了没有,用过什么菜,又问他今儿和谁一桌儿的。齐瑱是同谢怀德一起,两个约好了明年一块儿下考场,听顾氏问起,信口就说了。

顾氏听了心中喜欢,不由想起今儿见过的月娘来,论容貌不过中等,可说起性子来倒是直爽,没多少心眼子,这样的儿媳妇日后好拿捏。只是她素来宠爱齐瑱,不愿很委屈了他,就问:“我的儿,你同那谢怀德交好,可知道不知道他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当日在花园里他同谢怀德撞见玉娘,因离得远,玉娘避得又快,齐瑱也没瞧清模样,只见身影修长婀娜,举止翩然,就此竟有些上心。所以顾氏问的是兄弟姐妹,齐瑱听在耳中却只有那个妹字,信口道:“他不是有个增生哥哥?爹爹还拿儿子同他比来着。莫不是爹爹觉得儿子不如人家连个增生也拿不下吗?等儿子下了场,拿个案首与爹爹瞧瞧。”却是对旁的人绝口不提。

☆、第20章 盘算

听着儿子说要拿案首,顾氏是知道学里先生都夸的齐瑱有才气的,自是满心喜欢,笑道:“快收敛些!你现时夸了口,到时打了嘴,白叫人笑话。”齐瑱笑道:“我只同娘说过,要是外头有人知道了,就是娘害我。”顾氏又气又笑,在齐瑱身上拍了两把,也就将此事抛开不提。齐瑱见顾氏不再追问也就松了口气,心下却是拿了主意,要去谢怀德那里套问套问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他哪个妹妹。

待到回了家,顾氏就把今日谢月娘的作为说了丈夫齐伯年知道,又说:“今儿我冷眼里也瞧了,那孩子长得不是顶好,可胜在性子直爽,没多少心眼子。马氏又是个疼孩子的,倒是做得亲。”齐伯年倒也信重妻子,见她也说了好,就道:“你往谢家走几遭,再瞧瞧,若是真是个好性子的,定下也无妨。”

顾氏笑着答应,又想起齐瑱曾夸口要娶个美貌妻室,只怕谢月娘颜色不过中等,不能如儿子的意,不由揉了揉了额角,转念又想,罢了,娶妻娶贤,真要不足,日后再纳美妾就是了。想起美妾,便想起马氏那庶女来,又笑道:“谢家那个行三的女儿倒是好颜色,性子也绵软,楚楚可怜的,我瞧着都心软,只可惜是个庶出。”

顾氏这里信口夸了句谢家三女儿好颜色,殊不知这正是谢逢春的盘算:玉娘这个女儿是在庵堂里住了十四年才接回来的,除了谢家几家近亲,哪里有人知道她。明年去选秀,虽然他这里已走通了些路子,可凭他谢逢春的商贾身份,玉娘又是庶女,总要有谢家有好女的名声先在外头,到时才十拿九稳。

将玉娘送去选秀这个主意,却是孟姨娘在床第欢愉之后缓缓说于谢逢春的。谢逢春起先嗤之以鼻,奈何经不住孟姨娘歪缠,只得亲去甘露庵见了玉娘。要说美貌,孟姨娘也算得花容月貌了,不然以谢逢春之薄情,不能叫她拢住了十数年。玉娘生得婉而多姿,同孟姨娘只有四五分相似,却是更出色,所以见了她之后谢逢春倒是认真考虑了孟姨娘的主意,又同马氏商议了。只是谢逢春在马氏面前也留了个心眼,不说是孟姨娘提议,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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