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想这样做,能让其他人平复心情的同时,也让沈翕相对安全一点。
可是,事实上呢?
这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二儿子就按捺不住了。要出手对付沈翕了。直接一个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就那样毫不犹豫的扣在了沈翕头上,他可曾想过,若是这个罪名成立的话,对沈翕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只要一想到,他那个儿子差一点就遭受那样对待,天和帝的心就猛地抽痛,像是被人戳了一刀心窝子,更别说,这一刀还是他从前最信任,最看重的儿子捅过来的。
肃王恍恍惚惚的退了下去,直到走到殿外还觉得脚步发虚。李茂上前搀扶:“王爷,小心摔倒。”
却被肃王一把推开,狠戾的目光瞥向李茂,冷冷说了一句:“狗奴才,凭你也敢来笑话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下了玉石台阶。
秉笔太监李茂站在门边看着肃王离去的脚步,不禁摇了摇头,对肃王先前的无礼很是不屑,暗道这位倒是看清了形势,只可惜已经晚了,他是秉笔太监,因此有些皇室间的隐秘事,他知道的也比一般的皇子都要多,可以说,自从大皇子认祖归宗之后,今后要走的路,基本上都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
这位不仅没有想到从宗室惯例上调查,反而去整那些没用的,如今的大皇子封璩,旁人不知道,但是李茂却是知道的,这位可是封家千百年来那惯例中的人物。他当真以为,这个大皇子是皇上随随便便就认下的吗?
不理会肃王的无礼,李茂低下眉眼,恭恭敬敬的返回了元阳殿中伺候。
☆、166|165|
最近帝都的人都知道,五城发生了巨变,先是副指挥使被刑部拘获,罪名并没有公开,但其一应牵涉家族皆被管控,副指挥使曾祥更是交由三司会审。
沧澜苑中,谢嫮正在替沈翕梳理湿发,听到沈翕说这个消息时,面上愣了愣,半晌才说道:
“副指挥使曾祥被交由三司会审了?”
沈翕点头:“是啊。怎么了?”
沈翕确定自己的妻子根本不认识曾祥其人,可是她听说她被三司会审之后的表情却是十分的惊讶,他从镜子里盯着谢嫮看了一会儿。
只见谢嫮摇头,垂下头去继续给沈翕梳发,脑中回想上一世,这个时候五城兵马司的确是该出事的,可是,那时被三司会审的是傅清流,荣安郡王府的世子,那一次,对于荣安郡王府来说,简直可以算是灭顶之灾,荣安郡王和王妃双双惨死,而世子傅清流则被流放异地,直到沈翕登基之后,才被召回,荣安郡王府才在傅清流的努力之下,恢复了往日门庭。
而上一世将荣安郡王府害的那样凄惨,最后正智慧是——傅清流的舅舅与荣安郡王府一应被罢免的正是这个曾祥,他在除掉了正指挥使之后,就顶替其坐到了正指挥使的位置上,直到沈翕登基之后,才被铲除,举家流放,这一世他是同样的下场,只不过没有能够用荣安郡王府来陪葬,少了这项波折。
沈翕在镜中看着谢嫮的表情,甚为疑惑,抓住她的手,转过头去看着她,眼神坚定的说道:
“其实这一回真的要谢谢你。上回你和我说你做梦梦见清流不能去五城,果然没多久,五城就出事了,清流的舅舅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如果他听我之命去了五城,那我的敌人为了打击我,一定会从他下手,我如今羽翼未满,要保他定然是保不住的,看如今这副指挥使的下场,只怕傅家会因为我的关系,而更加被人攻击,所以,严格来说,算是你救了傅家满门。”
谢嫮看着沈翕半晌没有说话,总觉得他此刻的目光那样清冽透彻,仿佛想在她身上看透了什么似的,半晌后,才缓缓说道:
“你之前还做过哪些梦,不如全都告诉我吧。”
“……”
谢嫮觉得自己的心头被什么猛地一堵,虽说瞬间恢复,可是那种冲击的感觉久久不能弥散,他是发现了什么?如果夫君知道她的事情,会不会……这样犹疑良久后,谢嫮才勉强自己定下心神,低头抿唇之后,才缓缓对上了沈翕湛亮的双眼,点了点头,说道:
“好。”
谢嫮知道,沈翕当然不可能猜到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重新回到十一岁,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可是偏偏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对沈翕说她回到了十一岁,尽管她想对他坦白,但也想保留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她只对沈翕说了他登基前后的事情。
而沈翕对谢嫮所说的那些政事倒是没多大兴趣,反而对谢嫮梦中在他身边做宫女的事情很感兴趣,缠着她问东问西,从两人什么时候相遇,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经历过什么,谢嫮说的很笼统,沈翕听得很认真,整整一夜的时间,谢嫮用轻声细语,说完了她和他的前世今生——当然是在梦中。
谢嫮说到最后,只记得睡着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而沈翕拥她入睡,一夜无眠。脑中将谢嫮说的那些话在脑中盘旋,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重,转过头去,看着睡得深沉的女子。
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反应,她看见他就直接跪了下来,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中,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够让她对一个素未蒙面的男人跪下呢?可是如果把这个场景替换到她今夜所说的那个梦中去的话,却又显得无比的匹配。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皇帝,而她又在他身边伺候了十多年,所以,看见他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跪下请安。
可这件事却有着逻辑和时间上的错误。尽管她说的另外一些事情真的很让他震惊,那些朝纲上发生过的,或者还未发生过的事情,她久居深闺,应该不会知道的那样详尽才是,可是她偏偏能够说的头头是道,这本身就是不寻常的。尽管她以梦来做说辞,并且有一些细微之处,有所隐瞒,但她所言非虚,沈翕可以确定。
又想起她一开始对自己的惧怕和防备,沈翕心中好像有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想起来骇人听闻,天马行空,可是实际上却又是那样的正确。
看着沉睡的她,沈翕不禁伸出手来抚上那光洁白皙的面颊,轻轻的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
听这个傻丫头说的那些话,沈翕可以确定,她梦中的自己,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她,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对她表明心意呢?让这个傻丫头误会,不解。
难道是因为他从前的隐疾吗?
是了。定是那因为那隐疾,所以让他无法对女子有那方面的冲动,即使面对的是一个自己这样喜欢的女子,也是如此,所以,在她的梦中,他而立之年都未曾有后。
尽管觉得妻子这个‘梦’着实异想天开,可是,沈翕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妻子的梦十有八九都是发生过的,而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确定的感觉,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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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申时,花意竹情过来给她打纱幔,谢嫮揉了揉眼睛,听见院子里康宁嘻嘻哈哈的笑声,竹情打水进来给她洗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