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嫮已经在院外等候,见她过来就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云氏牵着她的手,母女俩相携入了内。
花意竹情这些从谢府里出来的老人赶忙上前来参见,奉了茶之后,就把屋里的婢子全都撤了,让谢嫮和云氏单独说话。
“这日前日夫君带回来的金丝蜜枣、这是玉田酥、芙蓉糖,您尝尝。”
云氏看着一直忙活的谢嫮,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女婿对你好不好?”
谢嫮露出娇羞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嗯,他对我很好。”
云氏左右看了看她们住的地方,那是比谢家二房小院要宽敞精致许多的,里头不乏珍品,云氏心里也有数了,说道:
“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女婿对你的确是很好的。”
今日的谢嫮穿的是一身宝蓝色双襟绣海棠春色的比甲,内里衬的是水绿杭绸如意暗纹的衫子,简单的堕马髻上缠着一条细致的金丝带,发尾簪着一根翠绿色的玉簪,清雅又大方,脸色更是出奇的好,莹润光泽,喜气盈盈。
“爹爹最近还好吗?哥哥嫂嫂还好吗?”
云氏正在打量紫檀长案上的西洋钟,听谢嫮这么问,回过头说道:
“好,都挺好的。你嫂嫂是个勤快人,虽然不怎么说话,不过却相当能干,我把房里的帐全都交给她管,她不过两天就给我查处了账上的亏空,整治了三个做坏账的奴才,对你哥哥也好得很,又能管住他,你哥哥如今也不怎么往外头跑了,我这心总算能放下了。”
听云氏说着谢家的事,谢嫮只觉得有些遥远,到底是出了嫁的姑娘,和娘家总归是隔了一道墙。
云氏说完了谢韶夫妻俩,就开始说谢靳了。
“你爹那儿也挺好的,吏部最近有个外放的职务,虽不是肥差,却最是历练人的,吏部凡事能够高升的基本都是从那个职务开始的,是在保定府,离京城也不算远,二三日的路程,你爹早就盯上了,去找了张大人,因为争的人多,你三叔父也在争,前头还有几个比你爹有资历的,原本你爹就是试试,以为争取不上的,没想到张大人却一口就答应他了,第二天就派人给了准信儿,提了你爹的名额,这事儿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谢嫮正在给云氏添茶,听她这么说,也不禁奇了,问道:“是吗?这可真是好事。”
把茶杯往云氏那里推了推,云氏就端起来了,说道:
“可不就是好事嘛。不过你爹却觉得奇怪,张大人那个人,上回只是给你爹安排个验封司的闲差,就跟你爹要了三万两,如今这职务,怎么的也不可能少于上回的吧,可是这回他却什么也没要,对你爹还客气的很,你爹想来想去,还是想叫我来问问你,这事儿……是不是女婿……”
谢嫮也是一愣,她倒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想想现在这时候,会毫无条件帮他爹的人,除了夫君,似乎没有旁人了吧。她们谢家二房也不认识其他什么权贵才是。
嘴上说道:“这我倒没听他说起过,不过既然张大人帮了忙,爹爹也别亏待了他才是,该要打点的还是少不得啊。”
云氏点头:“这个我省得,张大人答应了之后,我就让你爹亲自给他送了五万两上门,他虽有推辞,却也收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你爹就是说,要这事儿真是女婿帮忙的,那他也不能不知道,总要记一番人情的。”
谢嫮笑道:“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呀。就算真是夫君帮忙,那也是应该的,何况咱们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呢。”
说完了这件事,云氏又把目光挪回了谢嫮身上,盯着她越发娇艳的脸说道:
“你回头随意提了问一问便是,若是女婿帮的,你爹爹总会记得他。”
“哎,回头我问问。”谢嫮又问了家里其他人,云氏也一一作答:
“老夫人还是那样,不太管府里的事,从前都是大夫人在管府里的中馈事宜,最近老夫人竟然也让我帮着管一些回事处的杂务,幸好有你嫂子帮我,要不然我也没的空闲,你知道,娘亲最怕麻烦了,也不会管事。”想了想后,又说道:
“不过三房最近像是出了些事情,你三婶儿瞒的紧,像是钰姐儿的婚事上有什么阻碍,不过她也没跟我们说,我们也不好多问,反正是听说太常卿家那边有什么异动就是了。”
谢嫮看着云氏,蹙眉问道:“太常卿家有什么异动?他们家不是挺满意这门亲事的吗?”
云氏靠近了谢嫮,偷偷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当初他们家是挺满意的,虽说钰姐儿是庶女,不过她姨娘得宠,是个贵妾,手里又管着三房的钱袋子,走出去的派头一点也不输嫡女。不过现在好像出了点问题……”
谢嫮听了云氏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太常卿虽然是三品大员,不过嫡长子早年配的是少府少监家的嫡女,不过从四品的官职,嫡次子若是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怕入府之后压不住,生出事端来,侯府的庶女对他们家来说,身份刚刚好,因此也格外怜惜,定亲之后还同意让女方在家里待到十六岁再来迎娶,可见其重视。
按照道理说,这样一门亲是不可能发生变化才是,如今太常卿家动了异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对了,衡姐儿怀孕了,你知道吗?”
云氏见谢嫮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果然让谢嫮回过了神,看着云氏惊讶的瞪了眼睛,说道:“我前几日在街上遇见过她一回,她怀孕了?”
云氏点头:“是啊。听说三个多月了,大夫人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听说衡姐儿嫁过去吃了不少苦,她从前对你虽然不太好,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她又是做妾的,日子必定不太好过,如今有了孩子,估摸着日子就得好过点了,若生个男孩儿,今后也算是有了依傍。”
谢嫮却是在脑中回想那日见到谢衡时的情况,她没怎么和她说话,也不知道她竟然那个时候就怀孕了,回想上一世谢衡似乎也怀过一胎,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再听说,算算时间,似乎就是这个时候了。
“怀了孩子也好,她毕竟是咱们谢家出去的姑娘,总是希望她过的好些。”
云氏幽幽叹了口气:
“唉,也是那丫头不懂事。非要嫁给静安侯家的公子做妾,害了自己一辈子不说,还会害了孩子。虽说现在那公子没有正妻,可今后若是有了正妻,孩子也不知要不要抱到正妻那里去养。”
那也要她生的出来啊。谢嫮的记忆力,谢衡的这个孩子就是没保下来的,不过,可能因为她的出现,有一些事情的轨迹发生了偏移,她也不完全能确定就是了,谢衡能怀上了孩子,是她的本事,不过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她就不知道了。
谢嫮叹了口气,对云氏说道:“唉,这些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毕竟她也没把咱们当亲人看待,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到时候您帮我送些小锁件,小挂件儿什么的去给她,算是恭喜就是了。”
“嗯,我知道。大夫人正说过几天去看看她,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大夫人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到时候,我和大夫人一同去看看就是了。已经是个妾了,可要把孩子保住了才行。”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谢嫮留云氏在沧澜苑用午饭,云氏说要回去给谢靳准备东西,让谢嫮带着她去见过老太君,就打算回去了。
谢嫮是嫁来定国公府做的媳妇的,上头没有婆母,不过老太君尚在,那云氏去拜见就是礼节,若是云氏不去,那就会叫人说不懂事,没有教养了。
云氏去见了老太君,和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提出告辞了。
谢嫮送云氏出门,走到门口,临上马车,云氏才回身对谢嫮说了一句:“你可要好好的尽一尽做人孙媳的义务了,我见老太君对你并不是很热情,我听她有些咳嗽,回头我做一些枇杷膏给你送来,你拿去给她,老人家就是要哄,你把她哄舒泰了,才算是孝顺,知道了吗?”
云氏不知道内情,所以才会这么说,若老太君是夫君的嫡亲祖母她自然要那样哄着她,不过,老太君也是知道夫君并不是沈烨的孩子,平日里都不愿多见夫君,何况是她这个孙媳妇了。不过这些话又不能和云氏讲,只好敷衍着点点头,说道:
“知道了。您路上慢着点,等下回我回家看您。”
云氏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黑底金字,威严高耸的‘定国公府’的牌匾,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了。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新妇别老是想着回娘家。我有事就托人带给你,实在不行我多跑两回,让别人说我麻烦,也好过别人说你。”
“……”
真是亲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