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嫮这挑衅般毫不客气的话,饶是谢衡都不禁变了脸色,拂袖说道:
“五妹妹,你好生无礼。你以为李郎对你有情义是吗?他的确去府上求过你的亲,不过,那是他醉酒后做的混账事,先前你也看到了,我与他相约竹林内,说不尽的温柔缠绵话,你一定不知道李郎情动时有多好看。他心里爱的是我,我与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劝你趁早对我的李郎死了那条心,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娶你为妻的。”
谢嫮噙着笑,看着这个困扰了她一辈子的女人,果然,一个女人如果失去了从容,无论她生的有多美貌,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善妒庸俗的模样,今世的谢衡就好像上一世的自己,因为害怕得不到,而使出种种花招,说出种种可笑的话。
上一世李臻对谢衡有情,谢衡有恃无恐,对于她的诸多刁难也是冷笑在心里,以高姿态鄙夷的看着她在她和情郎之间百般痛苦挣扎,而谢衡上一世的优越感就是她的才气与李臻对她至死不渝的爱,可这一世,她失去了这些,又陷入当局,所以没了底气,便将她真实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见谢嫮不说话,谢衡也不禁打量起了这个叫她厌恶至极的女子,从小到大,她每一处都比眼前这人要好,完全把她控制在手心,要她向东她绝不敢向西。
她从小就不甘心,虽然是养在嫡母身边,可是庶出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使她煎熬,她嫉妒谢嫮是嫡女,即便不受宠,但她也是嫡女,可嫡女又怎么样,不照样被她谢衡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她像个傻子似的,完全凭着她耍弄,可是自从她十一岁病过之后,一切就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试问叫她如何甘心?知道她喜欢李臻,她就偏要把李臻抢到手,可是李臻那样出色的男子,温润如玉,接触多了,又有哪个女子会对他不动心呢?她自然也不例外,一心扑到了李臻身上,眼里再容不下其他男人,她知道李臻喜欢音律,她就拼了命的学习音律,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学,就为了有一天他能在她的身上看见知音的共鸣,可是一切都被谢嫮毁了,她把她比对成了地上的泥沙,让李臻为她神魂颠倒,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谢嫮见谢衡这样说话,心中一阵冷笑,说道:
“三姐姐,我可没问你的李郎对谁有情义,我只问你,你若要嫁去李家,是做正妻,还是做妾?你的李郎家世代书香,怕是不会找一个……庶女做正妻吧。”
谢衡脸色剧变,她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拿她是庶女这件事做文章,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扬手就要打谢嫮一个巴掌,却被谢嫮一把挡住,谢衡也惊觉自己失态,收回了手,瞬间就收起了满脸的怒容,对谢嫮勾起一笑,说道:
“做正妻也好,做妾也罢。这都是我和李郎之间的事情,不关五妹妹的事。”话锋一转,谢衡又似笑非笑的瞧着谢嫮,轻柔的问了一句:
“听说五妹妹前几日遭到袭击,险些坏了名声,莫不是也是因为五妹妹这般口无遮拦,才遭此大劫的吧?”
谢嫮也是淡定,耸耸肩:“不管因为什么遭袭,我都没事,好好的站在这里,毫发无伤不是吗?下手之人的手段也不过尔尔。”
谢衡冷哼一声:“是吗?那五妹妹可要当心了,下回被绑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阴狠的说了一声,谢衡便抬起了她高贵的头,与谢嫮擦肩而过。
谢嫮脸上的笑容在谢衡离开之后彻底消失了。
下手之人果然就是谢衡,她被谢靳和谢韶就回来之后,对外没说什么,只说受了点小伤,无碍。可是谢衡却明确说出了被绑,若不是策划参与这件事,她又如何知道?
不过,谢嫮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件事怕不会只是谢衡这么简单,她不过是个大房的庶出姑娘,纵然再怎么得宠,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若说幕后没有人帮她,谢嫮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哼,上一世她被绑的事情和谢衡有没有关系,谢嫮不知道,已经查无可证了,不过这一世,既然谢嫮知道了仇人是谁,就别怪她心狠了。
从她刚才看到情形来看,谢衡定是对李臻无计可施,这才想到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李臻显然是不知情的,所以先前才会仓皇逃离,满身的酒气刚好证明了这一切。
谢衡想用这个办法控制李臻,嫁入李家,李臻饱读诗书,对情之一事却是不甚懵懂,李家的门风,不容他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所以,只要谢衡以名节相逼,就断然不怕李臻不答应。
想来谢衡还有后招,她也不急着对付,偏要等她万事俱备之时,她再出手,叫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方才痛快解恨。
☆、第57章
谢韶和谢靳在书房里说话,父子俩的脸色同样的凝重。
“这件事怕还是跟三房脱不了干系。我市井上的朋友查出了那日给宁长吏报信的细子是谁,一番拷问才知道,那细子也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那个人叫常贵,是个痞子,经常在朱雀街一带混,估计就是绑架阿瞳的匪首了,我没有打草惊蛇,让人继续盯着他,他一直躲在城外三里处的破庙里,好几天都没进城,肯定是知道事情败露了,要去躲一躲风头。”
谢靳沉吟,周正的面容越发沉稳,下颚的胡须更添其成熟的气韵,沉声说道:
“继续盯着。如今咱们在城里找他,他必会想到不用多久就会找到城外去,若要避风头,势必会想出城,而出城后就要钱,他现在还在城外不走,那就说明钱肯定还没要到手,你继续派人盯着他,幕后之人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谢韶点头:“是。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谢韶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对谢靳说道:
“对了爹,我昨天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谢靳已经回到了书案后头,听谢韶这么说,也抬起了头:“什么事?”
谢韶斟酌一番用词后,说道:“您说,除了咱们,还有谁会派人保护阿瞳?”
谢靳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昨天我派人暗中跟着阿瞳和母亲去了白马寺,无意间发现,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另一队人也跟在后面,训练有素,不像是乌合之众,他们对阿瞳没有丝毫恶意,做的事情,和咱们差不多,既不惊扰,又适时保护。”
听完谢韶的话,谢靳也是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才说道:
“既然没有恶意,那就先不要去管,把手头这件事调查清楚了再说吧。”又想到一件事,谢靳凝眉问道:“对了,上回静安侯府的大公子来府上说是要提亲,那之后你见过他吗?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静安侯那里又是什么态度?”
谢韶没想到自家老爹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想了想后,也就答道:
“爹说的是李臻吧,那之后我倒是见过他一次,不过,似乎情况不太乐观,他自己本身倒是真想娶阿瞳,可是静安侯和静安侯府老夫人却不同意,这件事怕也没那么容易。”谢韶说完后,看着自家老爹,又问了一句:“爹你是想把阿瞳嫁给静安侯府?”
谢靳没有立刻说话,深深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静安侯府也不失为良配,咱们阿瞳嫁过去,必不会受委屈,也能多个庇护,但既然静安侯和他府老夫人不同意,那咱们也不用去自讨没趣,强扭的瓜不甜,一切顺其自然吧,咱们还是别管了。”
“哎,得嘞,那我先去下去了。”
谢韶得了老爹的指令,便火速出了书房,办事去了。
****
又过了十几日,花意和竹情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又回到了谢嫮身边伺候,经过上一回她们二人的拼死相救,如今主仆间的情谊那是更甚从前了。
谢嫮和云氏都给了她们不少赏,把两个丫头乐坏了,伺候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花意好几天没在宅子里混,这下出去了,一整天都撒在外头,连饭都不知道是在哪里蹭来吃的,竹情又忍不住说了她几句,谢嫮倒是不管,花意就是她撒在外头的鹰,只要还归家,就不怕她飞的远。
果然,到了晚上,她就回来了,对谢嫮说了不少府里的事情,只有一件,让谢嫮感到意外,那就是谢衡已经连着两天出府去,回来的时候,总有一辆马车相送,而那辆马车意外的竟然是静安侯府的马车。
谢嫮心里觉得奇怪,谢衡到底用什么方法入了静安侯府的眼,毕竟用侯府的马车相送,那就说明侯府的主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谁私下决定送谢衡回来就是了。
心里带着疑惑,谢嫮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谢衡到底想做什么。
又过了三四天的样子,静安侯府那边终于有了动静,静安侯李瑜亲自来到了归义侯府,要求单独见一见谢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