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石氏有本事,能拢住了下面的侧福晋们,一直没有什么事。
结果今天,这样大的乱子,如何才能摆平?
康熙怒不可遏,在屋里走了两圈。
谁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康熙自然也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可这样的事情着实奇妙,讨了他欢心也很正常。
结果现在呢?
平白无故出来一个弘晋,虽然是皇孙,可他站在方才康熙喊过雨的地方,又将雨喊了下来,之前众人所恭维的什么“真龙天子”“只有皇上才能喊雨”等等说辞,无疑就成为了一个个巨大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康熙的脸上。
疼不疼?
康熙疼得很!
可是他还不能对任何人说。
他是明君,是圣主,怎能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喊雨的不是他一个,只是众人给恭维成了那个样子而已……
越想压抑怒气,怒气却越是压抑不住。
康熙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被一个小孩子打在脸上,天底下到底谁是皇帝!谁是主人!
“胤禩,你办的好差事!”
胤禩闻言立刻往地上一跪:“儿臣惶恐!”
“惶恐?你当然惶恐了……”
人人都能喊出来的雨,偏偏要说是他康熙才能喊出来,现在好啊,谎言被戳穿了,大家脸上都好看不起来了,多好?丢的是谁的面子?丢的还不是大清皇室的面子!
若是以后传扬出去,他康熙不就成为了图慕虚名的昏君吗?!
康熙手都抖了起来,又看向了太子,盯了他很久。
太子也立刻跪下来,根本不曾想到弘晋立刻又为自己惹了这么大一桩祸事起来。
康熙这样的怒火,还是在上次处理索额图的时候才出现过,太子腿都已经吓软了,也立刻给皇帝跪下来:“弘晋年幼,少不更事……”
好一个少不更事……
康熙也算是将太子给看明白了,这时候还能想着儿子,倒是有点他康熙的范儿了。
儿子是什么?
康熙都快不知道了。
他终于缓缓一掀黄袍,往椅子上一坐,这会儿才看见所有的儿子们都跪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伏在地面上。张廷玉与李光地等大臣则在侧面,跪不下来,索性垂首躬身,只跟随时听候康熙吩咐一样。
“来人,带弘晋来,朕看看。”
这时候林佳氏已经因为昏厥,被人送到了山下,正要上车。
她身边的宫女碧秀给她擦着脸,看着她脸上的伤痕,皱了皱眉。
大约是她动作不怎么仔细,林佳氏竟然被疼醒了,她恍惚了一阵,才看向碧秀:“这是哪儿?”
“主子,在马车里呢。”碧秀轻声道。
林佳氏忽然尖叫了一声,使劲地捂住自己的脸:“我的脸!我的脸!”
“主子,不要紧的,回头找大夫一定能治好,都是皮外伤……”碧秀看她似乎有些失控,连忙上去抓她的手,要让林佳氏安静下来。
林佳氏忽然满脸都是泪,她捧着自己的脸,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哀婉动人。
若今日这脸,还是往日那脸,便是见者为之落泪,只可惜这样一副伤痕累累的尊容,实在让人无心欣赏。
林佳氏幽幽道:“都怪我一时意气鲁莽,被顾怀袖那贱人给气住了,因而方寸大乱,这才得罪了宜妃……可宜妃这贱人分明就是偏帮着她!她们是合起伙儿来算计我的!若不然,我刚刚进去,怎会那么巧听见说我的坏话?宜妃还煞费苦心地来陷害我……贱人!都是贱人!”
她恨毒了顾怀袖,又想起自己如今这一张脸,只想手里提着一把刀,将顾怀袖心口脸上全给划个稀烂!
若不将顾怀袖千刀万剐,难消她心头之恨!
手指缓缓地掐在了一起,林佳氏眼底流出了泪,她极力地仰着脸,只阴森森地冷笑:“只待太子一登基,我便让她成为太子爷床上的女人,且让她尝尝这被人百般侮辱的滋味!她与太子爷有深仇大恨,看她还怎么得意!看她还怎么得意!她的儿子,也要成为我儿子的奴才,生生世世,永远无法翻身!顾怀袖……”
碧秀只这样看着她,眼底有微微的怜悯。
不过她没说话,只轻轻给林佳氏擦着手。
碧秀没有告诉她,走的时候,弘晋喊雨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不过,后续如何,还不清楚。
碧秀唇角的弧度很浅,几乎看不见。
马车去远了,顺着山径一条长道,两边都是漂亮的桃花。
后山的龙雨潭外,忽然戒备森严起来,三德子紧赶慢赶跑过去传人,可不敢怠慢,侍卫们这才将弘晋带了上来。
弘晋皱着眉看三德子:“德公公怎么来了?是不是皇玛法又要赏我东西?”
往常三德子都还要恭维弘晋几句,今日却完全没了心情。他躬身道:“万岁爷的确想要见您,还请小阿哥跟奴才走吧。”
“哼,狗奴才,还敢卖关子?带路吧!”
弘晋年纪不大,太子那个做派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三德子脸上还是那笑容,只是埋头的时候眼神一闪,自然是不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