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韩覃闭眼触感到湿热的帕子蒙到面上,才问。
替她净面的这个两只纤瘦骨长的大手,手法却十分利落舒适:“奴婢□□兰。”
韩覃叫她逗的一笑,睁眼盯着另外那个顶盆的:“莫非你叫秋菊?”
秋菊顶着铜盆不敢点头,在银铃般落入铜盆的水声中答道:“奴婢就叫秋菊。”
她笑声还未落,就听得一阵沉沉脚步自穿堂外进来。不用说,必然是唐牧回来了。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脚步声,韩覃混身已是一酥。还不待她自妆凳上下来,唐牧已经掀帘子走了进来。两个丫头端盆的端盆拎帕了拎帕,一瞬间已是鱼贯而出。
这屋子摆设布置本是未嫁女子的春闺,内里除了张鼓凳外再无它物。唐牧走到妆台前,见她一头青丝如浓黑光亮的绸缎般顺落披散在两侧,是才梳顺过的样子,遂一手将它撩起,拿发尾在她面上轻扫,问:“何时起的?”
韩覃答道:“不过一刻钟左右。”
虽曾在这屋子里生活了大半年,也曾也唐牧朝夕相对过许多日子,可不知为何,今日韩覃却觉得他有些不一样,自他进门她就觉得不大自在。当年他如小时候待女儿那样待她时,刻已,守礼,是长者相。去年九月间在上房那一回,她也只当他是喝醉发酒疯。后来虽他偶尔来挑弄她,也总不过游戏而已。
直到今天凌晨那一回,与锦衣卫的人对战半夜,当是十分清醒才对。但他在书房的举动,比之在上房那一回还要让她觉得害怕而又难为情。
韩覃曾以为唐牧或者对扶育自己长大的唐汝贤曾有过肖想,及至那夜,她又觉得他或者也曾对小时候的自己起过不该起的心思。从他说他想亲手将彼此的缘份化成一段善缘时开始,她便认他是长者,是自己的长辈。
直到昨夜。
经过昨夜,她竟有些无法面对他。
韩覃滑两腿下来趿绣鞋站起来,一双骨肉均匀的纤手捉着篦子梳得几下,手指灵巧转眼之便将一头青丝整整绾在身后。她曾做过几年妇人,最擅绾这种乡下妇人们善绾的低髻。
唐牧已在前院换过衣服,见她脖子望后仰着两手伸在脑后,薄衫下那微鼓的两处便挺跃着。他自然要想到昨夜揉捏过的地方,却也只是站在韩覃不远处看着。
“可吃过饭了?”唐牧又问。
韩覃摇头又点头,闻着外间一阵香气,搁下篦子一路往外跳去,回头问:“只怕饭已经好了,二爷可吃过了?”
她不知该如何化解对着他时,看他那种带着侵略意味,仿佛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是,自己心里脸上所呈现出来的尴尬。
唐牧摇头:“一起吃。”
两人皆是饿坏了的,此时再无旁的心情只默默吃着饭。吃完饭唐牧取帕擦手,抬头问韩覃:“今晚你要住在那一处?”
韩覃怔住,此时才揉着额头叹息:“昨夜三更半夜自那府出来,或许我该回那府去。”
唐牧一笑:“东西都搬来了,你又何必再回去?”
她不过睡了一觉,他连嫁妆行礼都搬到怡园来了?
唐牧见韩覃怔着,解释道:“往那府行大礼,于众人见礼下成亲,你便是我唐府名正言顺的二夫人。礼既拜过,咱们仍住在怡园,那府不过逢年过节去受受拜礼即可,不必常住的。”
韩覃忍得几忍终是没忍住,见春兰掌着一盏引灯进来,自取过高腰小炕桌上的灯台点着罩上玻璃罩子,待春兰掀湘帘退出去才道:“既已成夫妻,虽无才无貌堪配,我却也知自己当敬你爱你陪伴你,做为妇的本分。为□□者,要求丈夫一份独一的爱恋或者很可笑,我亦不妄求。但至少你得给我尊重,对妻子的尊重。”
她盯着唐牧,见唐牧亦盯着自己,一字一顿说道:“那怕乔惜存,或者别的任何妇人都可,唯独韩清,你不能纳她做妾。”
唐牧听完随即一笑:“今天一清早大约五更的时候,兆和派了辆马车,已经将她送往秦州去了。她姐姐韩雅与裴显在那里开医馆,听闻经营的还不错。所以我便派人将她送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