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恪问道:“为什么?”
元丽道:“因为那都是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明天你一定要陪我回家,不然小心我以后永远不理你。”
李存恪忽而想起件事情,拍了脑袋笑道:“明天还真不行。陆钦州那个老贼回来了,从我爹那里给我求了份团练使的差事,我明儿要去兵部报道。”
元丽初以为他是在找借口,转念一想,若他有份正经差事做,总比整日在这府中闲混着强,是以赞道:“那感情好啊,但是你千万要记得不要惹我表姐夫不痛快,我瞧着除了他,朝中怕再也没有旁人帮你。”
李存恪以为元丽要闹,不期她竟这样善解人意,还能瞧出陆钦州对他的好来,只是夫妻之间,有些感动存在心里,也不必刻意说出,是而抱紧了元丽道:“我都懂,我都记着,不过我嘴坏些,你是知道的。”
元丽复又想起回家的事,恨恨道:“那我明儿自己回去,但是等你休沐了,一定要陪我回去一趟,我娘成日悲伤,也就你回去闹一闹门庭才能叫她开心几天。”
李存恪去了四邻街坊自然都要来看热闹,小李氏有这样一个女婿,得别人几句恭维,自己忆往昔看今日,便能略忘了孟泛丧去的伤痛。
不过狡猾如李存恪,岂能一次就让元丽遂心。
借着回家这个由头,他狠在床上施展了几回雄风,直到元丽也尝到其中甜味了,才与她回了趟娘家。
虽然在外人眼里他确实太粗黑了些,她也确实太娇美了些。他或者该配个矫健壮硕的北方大姑娘
第32章
二十年过去了,她竟然梦到了玉逸尘。
分别二十年,她在凉州抚育孩子,熬着等那孩子长大,曾不知多少回想要在梦中与他相见皆是枉然,那天夜里她一人睡着,半夜便见玉逸尘仍是当年的容样,先是陷在潭乌黑的焦油,接着那焦油燃成一团红色的焰火,那焰火渐渐燃旺变成了金色,他端坐正中垂着眉眼,在她哭出声的那一刻抬头,轻轻唤了声:“贞书!”
自第二日起,贞书就不肯再吃饭了。
她胸中堵着一团闷气不能下咽,自然也不肯再吃饭喝水,便是偶尔以水沾唇也不过略作样子而已。次日一早,听闻此事的杜禹从外急急跑回来,贞书洗浴通头混身沐洗的干净,破天荒饰粉描眉润脂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回头笑问杜禹道:“我可还能看?”
杜禹抹了把脸道:“非常好看。”
这成熟风韵的美妇人佯瞪了杜禹一眼:“就你嘴甜。”
杜禹终于将白塔寺搬回城中,新修葺过的白塔寺今日正值开业。杜禹一路送贞书到白塔寺,本也想跟着进去,贞书皱眉道:“我好容易出回门,一个人也不想带,不过进去略逛逛就出来,你自回你家去呗?”
杜禹只得应了,目送着贞书进寺门。如今还是初春,她穿着件松香绿的束腰长衫总拢着头发在后挽了垂髻,若不是这样临远看,杜禹都不知道贞书如今竟变的这样瘦了,她瘦的腰身空空荡荡,临进寺门时回头望他一眼,那眼神亦叫他心中一颤。
他忽而忆起当年在东华门外,她上栈桥时也是这样望了他一眼,而他也如此刻一般无能为力的,只能远远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蚁同噬,恨不得立刻就进寺门拉她出来回家。但毕竟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便是年龄给的稳重,也叫他不能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
寺外大殿门上站着个小沙弥,他跟着贞书进内,合什了手先念过阿弥陀佛才道:“杜将军一力体拨银子建成如今新的白塔寺,方丈叫小僧好好领着夫人四处看一看寺中各处布置,夫人是要先上香还是各处逛逛?”
贞书启唇欲要问:我当初送来的簪子如今去了那里?
她转念一想,这样的小沙弥也不过十几岁,那簪子送到寺中十五六年,想必那时候都还没有这孩子,他又如何能知道。她也不进正殿,指了后殿道:“那就先各处逛逛吧。”
不知为何她心中焦急无比又雀跃难耐,仿如要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在这恰是三月的春花满院中进了内院,内里一进仍是供奉佛身的大殿,旁边各处是偏殿。贞书无心进那些香火缭绕的大殿,一直往内走着,到了最后一进,忽而有人唤那沙弥,沙弥行过一礼道:“夫人请稍等,今日有开光法典寺中很是忙碌,小僧马上就来。”
贞书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不见那小沙弥回来,自己一人提裙进了最后一进院子。这是僧人们起居休憩之处,如今外面忙碌,这内院自然空空荡荡。寺内西墙下几株墙高的桃树正开着满树桃花。
花下一尊披着红色□□的金身僧人在供桌上坐着,贞书只看得一眼,后背如有重锤砸过不能站稳,那个背影她再熟悉不过。多少回替他读完《大唐西域记》起身要走时回头,他便这样背身僧坐,那个背影刻在她心中有深深的沟豁,便是再过二十年,只需一眼她也能即刻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