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王没人能用了吧?用了你!”
“我真是太感动了,不用与能人交战!”
姬戏的御者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定下神来,大声提醒:“上卿!上卿制怒!她是故意这般说的!”
卫希夷一脸的嘲讽样,活脱脱一个年轻些的风昊:“我故意说的真话~~~”
姬戏之死,一半是被气死的。
包抄的骑兵尚未将卫希夷后队击溃,卫希夷已经将姬戏一颗花白的脑袋挑高示众,招降了。主将被诛,败得如此迅速,余者一片茫然。
卫希夷更是趁机宣扬:“同姓之国,有个胜负得了!与你们有何生死干系?!”她不止是一方将领,更是唐之女君,言语自有不一般的份量。战场厮杀渐止。卫希夷果然不令诛杀降者,只收缴了武器与车马而已。
又飞马报讯,劝说姜先:待降兵入境之时,不要羞辱他们。
——————————————倒叙完毕——————————————
“姬戏,这是被气死的吧?”太叔玉感慨万分。
夏夫人撇撇嘴:“他也太不经气了,说这些,算什么?”
太叔玉道:“不同的人,听同样的话,心情是不一样的。譬如我,昔年若是有人说我是孽障,亲人沾上我便要不幸亡故,我会难受得想死。哎呀,现在不会了么……这样的话,要说别个人,或许是一笑而过。如何打击人心,希夷已得个中三味。”
夏夫人歪头想了一下,中恳地道:“咱们是妹妹一边的,听她这般行事,我心里痛快!以一敌三,大胜,哎呀,该准备庆功宴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就算要治水,要建新城,出嫁了也得有个归宁吧?”
寻常人家,女不远嫁,婚后数日即归宁。诸侯嫁娶又有不同,路途遥远,或许数月,或许数年,方有此行。昔年南君娶妇,许后之归宁尚不是回许,而是新婚夫妇往送嫁兄长暂居之驿馆,也算是归宁了。夏夫人所说之归宁,却是想卫希夷回来了。
太叔玉低声道:“快了。哪怕建新城,终有会盟的一天。姬戏新败,会盟的日子,不远了。”最晚到新城初具规模,诸侯们便有借口再来了。
讨论大事的时候,女杼发言越发稀少了,等他们说完,才说:“人,都是要死的。”
屠维笑看了妻子一眼,续道:“世上,没有不死的亲人。”
女杼起身旋走。
太叔玉惊愕片刻,笑出声来:“是。”
屠维且笑且摇头:“大事,我懂的少,全托于你啦。”笑着去追女杼了。
太叔玉高兴,夏夫人便也开心,充满活力地站了起来:“我去准备归宁之事。夫君,你呢?”
“这样的好消息,自然要周知各国了。唔,也要防着……”
“嗯?”
“若我是王,此时便要再蓄兵力,待希夷放松警惕,掩杀而至。那样便要糟糕了呀。”
“还打?不是说,他已经没兵了吗?都要质子借兵了。”
“此一时,彼一时,”太叔玉缓缓地道,“一个多余的兵也没有了,向人借兵,条件就不止是质子了。彼时不过不想将所有筹码都压上而已。”
“那现在就压了?”
“不得不压,王也怕呀,怕太子嘉不能成事。若唐国乱了,太子嘉纵然失败,一时申国也是安全的。”
“现在是他败了,”夏夫人无情地说,“所以要拼了?”
“然。”
“切~”
“不要小看了他……”太叔玉无力地劝道,“我要给希夷去信,让她小心。”
不等太叔玉的示警传到唐国,卫希夷接下来的行动却通报给了他——卫希夷虚张声势,不提申王,单说姬戏领兵犯境,她要报复!也用了姬戏的办法,虚张声势,令申王、与申王结盟之诸侯收缩自保。她却与姜先从容离都,率众迁徙。
☆、第124章 太子嘉
“砰!”两端饰有兽头铜雕的长案被掀歪在一侧,兽头上的弯角被沉重的案身压得变了形。掀歪长案的人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对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这个动作确实费力了一些。
申王掀歪了长案,带着粗重的喘息,喉咙中发出近乎野兽的嘶吼:“同姓之国!同姓之国!”姬戏兵败身死的消息传来,申王明显地被激怒了,也更明显地呈现出老态。
泄去了部分怒气,申王恢复了一点理智,大声道:“姜节呢?!宣他!”
不是宣太史令,也不是宣别的什么人,只是姜节。
姜节忧且闲,申王宣他,反让他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正正衣冠,往王宫而去。家人皆担心他的安危——他与卫希夷关系密切,而姬戏新败于卫希夷之手,此时被宣,多半没有什么好事,轻则听骂,重则受罚。皆是惶惶,想劝姜节小心,或者:“不如投了唐公去,总是……同姓之国。”
姜节摆摆手:“不碍的,知道宣我入宫,便是还没有气糊涂!咱们这位王,想要他糊涂也难。”申王会听劝,这是姜节一直以来看好申王的原因。只希望这一次,申王依旧能够听劝。他也知道,利字当前,绝大部分人,是不会主动退让的,还是“天下共主”这样的大利。只这四个字的代表的荣耀,就能许多英雄趋之若鹜了。不过,挨了打,知道疼了,该能反醒了吧?
如果不反醒呢?
【那也要保住申国。】姜节对自己说。
他住得离王宫不算远,须臾便到。
王宫依旧雄伟壮丽,却又处处透着近些年来越来越重的压抑之感。申王才发过一回怒,又有噩耗传来,姬无期浑身缟素在宫中哭过了一场,被架了回去,弄得压抑之下,再添一份惶然。
见到姜节来了,聪明人便放心了——有他在,不管是做出气筒,还是能够劝慰王,王的脾气都不会保留太久,大家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姜节跨过门槛便挨了申王一记冷嘲:“你居然还在龙首?居然没有到唐、越做个太史令吗?”
姜节缓缓走了过去,捏起案角的兽头,将长案翻了过来,再仔细端详了一下申王的脸,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气疯了吗?”
“……有些人是盼着我气死了,便皆大欢喜了吧?!”
“看来还是没有疯的,”姜节找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下,离申王既不远、也不近,“没有疯,就来仔细想一想事儿?”
申王大步走过去,在他面前扶剑而立,冷笑道:“有了靠山的人,说话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