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忙不迭的扯了自己的斗篷下来,铺到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了上去,恶狠狠的等了江若渺一眼,纵身上马,扬尘而去,“这帐,我以后再跟你算!保护好他!”
你……你是……小离儿?
江若渺稍稍愣了一下,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躺在霜的斗篷上的我,拧紧了眉头,下了马来,“你……没死?”
江若渺极快的下了马,脱了他自己身上的斗篷,给我盖在了身上,然后,犹有些不信的动手来擦我故意抹到脸上的脏灰,待看清楚了真的是我,眼里才冒出了欣喜的神采来,忙不迭的抱住了我,“你没死!小离儿!你,你没死!真好!真好!小离儿,小离儿……”
臣妾就说,是江将军里通外国,所以才会让这场仗打了这么久,都不见分晓,陛下还不肯信,如今,见了实情,可肯信了?
一个柔媚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得远处的树林里窸窸窣窣的走出了不少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和江若渺围在了中间,“就如细作送来的消息一般,这位,就是罗羽的暗王,十几年前,渊雪鸢所生,被陛下下令处死而未能的小杂种……”
你给我闭嘴!
一个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收监
陛下这可是冤枉了渺儿了,您没见,那罗羽的暗王,是被绳索绑着的么?谁人与敌国勾结,能这般的对待盟友呢?
江漓湘的声音响起,稍稍缓解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该是,渺儿想出来的招数,来迫着罗羽投降的……陛下莫要听信谗言,冤枉了忠臣……”
江漓湘的话让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不再看任何人,这是第几次,他弃了我而去保别人?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呵,罢了,罢了,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我一个人被捉了关起来,总好过,江若渺也跟着我倒霉……至少,这样,还有个人想法子救我……不管江若渺是要传信给西陵他们卖人情,还是要传信给哥哥赚好人……只是可怜了……我肚子里的,霜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恩?
江漓湘的话,果然引起了司徒月的注意,待他看清了缚住我的绳子,脸色顿时又按下去了不少,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出来,“多亏了江爱卿细心,不然,朕可真就要冤枉了良将了!来人,重赏江将军,把罗羽的暗王陛下收监,押解回帝都!”
我一直都知道,司徒月是视雪园的几人如眼中钉的,理由很简单,功高盖主,或者说,是兵权在握,这一回,本该是他算计了好的,要寻着理由除掉了江若渺,可惜……又人算不如天算,被江漓湘的这么一句话,给坏了全部……不恼,是断不可能的……
呵,这讨厌的死老头的计划被破坏了,这可真是不错!
我暗自想着,扭头,朝着远处瞟了去,太远,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的看到明黄色的龙袍之下,包裹着一个不算高的小老头儿,啧,我娘亲可真是不开眼,这么一个又矮又丑的家伙,哪里能配得上他?若是换了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也断不至于,找这么一个劣等货凑数的…… 恩,不知道,江漓湘丢下了这个坑之后,江若渺会如何做?还会跟刚才般得,满脸担心的抱着我,装出一副他很在意我,不希望我有事的样子么?呵呵,如果,他能站在我的面前,告诉司徒月那臭老头,他的确是跟我一伙的话,那,我便再让自己傻一次,信他一回,是当真喜欢我的!
小离儿,别怕,等我来救你,相信我,我定是会想出法子来救你的。
江若渺的决定果然再一次让我失望了,他只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掌心,便松了扶着我的手,站起了身,让开我所在的地方,转向了司徒月那糟老头所在的地方,“诚如陛下所见,臣不敢与敌国之人有半点儿瓜葛……虽不知此人是如何成了罗羽的暗王的,但之前时候,的确曾是臣下雪园中养着的私宠来着……臣不查,请陛下降罪……”
不知者不罪。
司徒月冷冷的笑了两声,挥手示意侍卫把我捉了,塞进一旁早就准备好了的笼子里面,“把罗羽的暗王陛下请回帝都,与鸢妃见上一见,这许多年,他都不肯见朕,死守着那个院子跟朕置气,也不过就是为了十几年前,我险些把他的这心肝宝贝给杀了……现如今,我还他一个还活着的,也就是了!”
然后,我被塞进了笼子,笼子被装上了没有半点儿遮蔽的马车,朝着凌国帝都的方向出发了。
因为之前就被摔了,未能得好的医治,这一下儿,又吹了冷风,日夜兼程的颠簸……我和霜的孩子,终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候滑了胎,化成了一滩血水,自我肚子上裂开了的一条小缝儿里流了出来……是个男孩,已经成形,虽只有拇指般大小,却是已经会动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不甘心的在寒风里挣扎了几下,失去了声息……忍不住痛哭出声……我的孩子,他还只有那么小,他是无辜的,却因为我的任性和自以为是而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在意不该我在意的人,我不该……
这一路上,发生了好几次劫囚,只是都未能成,我又冷又饿的躺在笼子里面,看着外边的人来了又去,只想着,西陵何时才能带着鹰卫来救我出这囫囵,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是再遇上什么事情,我都一定,坚决,打死都不离开西陵半步了,只有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才是安全的,除了他,我谁都不该信,连他的鹰卫,也包括在内。
装载笼子的车子在路上走了五天,才到了凌国的帝都,我五天都没吃过一口东西,只在途中下了的两场雨里接着雨水喝了一些,早已是饿的前心贴后背,恨不能把那木头笼子给啃了解饿才好。
就他?
天牢的牢监把我从笼子里硬拖出来的时候,轻轻的扬了扬眉,跟押送我的将领问了一句,“你确定?”
陛下的诏书在此,你看着办罢!
那押送我的人不耐烦的把诏书朝着那牢监一丢,便转身离开了,那牢监惶恐的接了诏书,打开来,看了又看,终叹了口气,把我扛到了肩上,带进了天牢,“二皇子殿下,别怪老奴,老奴也是奉皇命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死不能
带我进天牢的牢监还算是好人,至少,他在把我关起来了之后,给我拿来了水和食物,小心的喂给了我吃喝,然后,还抱来了一条算是半新的被子,给我铺在了身下。
老奴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二皇子,之后,你就自求多福罢。
牢监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被子给我往身上盖了盖,起身,出了牢房,留了一盏火苗微弱的油灯给我,让这原本漆黑的牢房显得不那么可怕。
我吃了东西喝了水,力气稍稍恢复了一些,便扭头打量起了这牢房来,很高,生铁烧制的栅栏,没有窗子,除了我躺着的被子之外,就只有一些潮湿的稻草,墙壁上都是一条条的暗黑血迹,已经干了许久的模样,散发着极难闻的腐坏味道,让我忍不住犯恶心。
不要吐,不能吐,你得活着,渊离,你得活着,你得等西陵来救你出去,就算整个世界都弃你于不顾,他也断不会丢下你。
我强忍着恶心,压下去翻涌的吐意,费力的翻了个身,看向了足有儿臂粗的铁栅栏,寻思着想一个法子出来,能把这些东西弄得分开的大一点儿,待西陵来救我的时候,可以不用打开牢门,就能从缝儿里钻出去,“不怕,不怕,西陵定已经在来救你的路上了,不怕,不怕。”
不及我寻思出来弄坏那铁栅栏的法子,也不及西陵赶来救我,受命于司徒月,来折磨我的人便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宛若一层层的走进了传说里的罗刹地狱,抽鞭子,烫烙铁,夹手指,上头箍,挑筋,断骨……我忍不住痛,想要咬舌自尽,被那些对我用刑的恶人们发现了,竟……几人一起对我用起了强来……我挣扎,反抗,都是徒劳,换来的,只是那些人的狂笑和变本加厉……末了,我便放弃了,只闭了眼,由着他们折腾,昏死过去,被冷水泼醒,再被折腾的昏死过去……时间漫长的,像是过了万年……
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遥远的,像是有人在唤我,我费力的睁开眼睛,一阵模糊之后,便见到了那个年纪颇大的牢监,那牢监半跪在我的面前,正拿着一条布巾,小心翼翼的帮我擦着脸上的污迹,见我醒了,忙不迭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瓶来,倒了里面全部的三粒丹药出来,给我喂进了嘴里,“二皇子殿下且忍一忍,老奴和几个受过娘娘恩惠的奴才已经在挖地道了,只消再有两天工夫,就能挖到这牢房底下,介时,就能救二皇子殿下出去了……”
不用了。
我费力的摇了摇头,使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手臂来,碰了碰这年纪颇大的牢监的衣袖,我的手被夹板夹过,只这一碰,便足疼得我拧紧了眉头,“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救了我出去,定然,得全家都少不了被司徒月报复,我不能,也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你要是当真记我娘亲的人情,下次来,就给我带一包砒霜来……我已经……不想再活了……便是出得了这牢房去,我这破身子……又如何还见得了西陵他们呢……会……弄脏他们的……会……”
二皇子这是说得什么话!一个人,若是当真爱你的,又如何会介意,你是不是遭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什么脏不脏的,不过都是些俗人的自私腌臜心思!
牢监忙不迭的扶了我,不让我身上受伤的位置因为碰到冷硬的地面儿,而再遭痛楚,“二皇子殿下可莫要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且不说,二皇子殿下的那些妻妾们是不是介意,单是娘娘那边,便是不希望二皇子殿下寻死的……你可是娘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奴可是知道,生二殿下的时候,娘娘难产,又依着家乡的规矩,忌讳让旁人看到二皇子殿下初生时的模样,整整三天,都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热水一盆盆的送到门口,他自己伸手出来端进去,就不曾再送出来过……待到了第四天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出来,老奴们才听到了二皇子的哭声儿,忙不迭的冲进去,便见着,一地的铜盆,都是血染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