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殿下,人齐了。
我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梓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躬身向我行了一礼,虽然,眼神儿里还是隐隐带着对我的疏远,但,以前的厌恶和不屑,却是已经没了,“请王妃殿下训话。”
训话就不用了,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要带你们去帝都,从上官信的手里,救你们的陵王殿下出来。
我挥手示意这些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年长的人们起身,他们都该是西陵一手训练出来的人,于理,我便是给西陵面子,也该对他们保持适当的礼貌,恩,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先礼后兵,我先客客气气的对他们,他们能识相的听从我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人不想给我面子,那,就休得怪我不客气,杀一儆百了!
臣下愿遵王妃殿下吩咐,营救陵王殿下!
我的话音刚落,便见堂下的众人纷纷露出了摩拳擦掌的激动神色,说时迟,那时快,连同梓潼在内,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在堂下跪了一地,“陵王殿下死令,让我等在封地安心等待王妃殿下,不准前去营救,如今,可算是盼着王妃殿下来了!陵王殿下,终于能重得自由了!王妃千岁!千千岁!”
我一言不发的细心观察着堂下的人,这一次,倒是并不着急请他们起身,我要找出那个陵王府里的细作,铲除掉,断不能跟西陵般得,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
果然,不足半盏茶的工夫,我便从众人里发现了两个反应奇怪的人,那两人,先是偷摸摸的微抬起头来察看我的神色,再是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再然后,额角齐齐的冒出了汗珠子来……这两人,我记得,应是斥候管事和近卫营四营的副将!
怪不得,西陵会被上官信关押起来,我在凌国那边,却打探不到半点儿消息,怪不得,西陵那般从来都小心谨慎的人,会有马失前蹄,失了自由,身陷帝都无法脱身的时候!这两个背叛自己主子的混蛋,真真是该死!
我生来便最是讨厌叛徒,你猜,我会如何处置对不起西陵,害他身处险境的人,恩?
我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话,一边移步到了那两个在大冷天冒冷汗的人身边,伸手,碰了碰他们的肩甲,当然,我这不只是在跟他们问询那么简单,我是在……趁机,把我藏在衣袖里的毒,撒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失去反抗的能力,恩,霜临走时跟我说的话,我可是牢牢地记住了,我不会武技,在面对会武技的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给他们半点儿的机会钳制我!
臣下不敢猜。
似是长久习武造成的对危险的直觉,两人皆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轻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的肩与我的手分开,“王妃……唔……”
话不及说完,两人便齐齐的歪倒了下去,口吐白沫,痛苦的看向了我,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和绝望,呵呵,不懂毒的人,可真是单纯,竟会以为,躲开了我的手,就能躲过我的毒,我好歹,也是读完了毒经的,此番,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不多带几种拿得出手来的毒出来防身和整治人!
王妃这是……
看着两人口吐白沫的倒下去一边,众人皆是一愣,虽是有所疑问,却是依旧守礼的没有移动半点儿,只拿好奇的目光盯着我问询。
他们出卖了西陵,害得他置身危险,我自认,还留了他们性命,已是极大恩惠。
我摘下手上戴着的鹿皮手套,转身,从长卿的手里接过帕子,细细的揩了揩手指,移步上前,踩上了两人的手,“我不是西陵,不会顾念旧情,盼着你们能回心转意,而让自己置身危险,此去,我是要带你们去救西陵的,而不是去送咱们自己去当上官信刀俎下的鱼肉……我这么说,大家能明白么?”
什么?!
王妃,你,你说什么!
他们出卖了陵王殿下?!
混蛋!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若不是陵王殿下捡咱们回来,咱们早都就饿死了!哪里还有命在!
你们,你们竟敢背叛陵王殿下!畜生!
呸!混蛋!
无耻!
待众人听明白了我的话,顿时,整个大堂便成了闹市般热闹,那些忠心于西陵的人,这一刻,恨不能把被我毒倒在地上的两人用唾沫淹死,我相信,只要我放眼旁观下去,便能看着他们,把他们两人碎骨凌迟!
活该!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要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之前坐的椅子边儿上,缓缓的坐了下去,“大事当前,不如就先把这两人便先关进地牢里去,等西陵回来了,再行处置罢……”
你们不觉得,称呼一个男子为王妃,有些可笑么?
我正要下令找人来把两人拖下去关起来,突然,一声不和谐的责问,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袍的人,走了进来,在大堂下面站定,那人,眉目如画,肌肤吹弹可破般红润,不是江漓湘,又是谁!
江漓湘的话,果然如一枚巨石丢入了平静的湖面,啥时间,便引来了轩然大波,堂下的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齐齐的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惊诧,迷茫,难以置信,像是恨不能看透了我的衣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如江漓湘说的那样,是个男子!
呵呵,真是亏得你敢走进这里来!我是男是女,与你这个凌国的江家庶子,有关系么?
我只觉得后背微微一寒,紧接着,冷汗便渗了出来,不是我怕事,而是,纵是祁国要比凌国开放的多,怕是,也断不能答应,让西陵这王族后裔,跟我这么个男子结婚的罢?雪族的男子是能孕育子嗣的,这种事情,恐怕,纵是我肯不要脸的说出来,也没人相信的罢?如今之计,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凌国江家?!那个扣押陵王殿下江若渺不就是这个家族的么!
谁!谁放这个家伙进来的!侍卫!侍卫!
护驾!不要让他接近王妃殿下!
你有资格说我么,渊离?
江漓湘突然仰天大笑,带着鹿皮手套的手伸出来,露出了手心里的一小撮玫红粉末,“司徒月跟渊雪鸢所生的幺子,凌国的二皇子殿下,指责我这么个不起眼的江家庶子,不该进这陵王府?呵呵,若论身份,你比我还不该进的这里的罢?你该不会觉得,昔日,没有渊雪鸢的计谋,凌国会能抵挡的了上官西陵的攻城,会有机会让祁国的皇帝对上官西陵产生猜忌,献质求和?当年,是你娘亲第一次让上官西陵跟祁国的皇位失之交臂,如今,你倒是做到了第二次,而且,还是不费一兵半卒……恩,这事儿,若是让你娘亲知道,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都让开!不要跟他接近!他手里的是化骨粉!
江漓湘的话,字字诛心,我明显的感觉到,众人看我的目光,在渐渐的发生变化,可是,我却不能退,这是我唯一能用来救的机会,这些人,都是要救西陵不可或缺的人,所以,我断不能让他们有事!这怕是,我唯一能为西陵做的事了,只要能救他,便是让我现在就交出性命来,我,也心甘!
我趁着江漓湘未来得及回神儿的档儿,快速的起身,用力推开离我最近的一个什么将领,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肩膀,撞上了他的臂弯,然后,拿衣袖卷了手,抓上了那撮玫红……
疼,钻心的疼,那能把人都化成血水的化骨粉瞬间便把我的衣袖腐蚀烂了,然后,碰到了掌心,硬生生的蚀了一层皮肉去……
主子!
长卿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来我身边,将顺手从桌上抓来的一盏茶倒在了我的手上,“你疯了!是想不要你的手了么!”
化骨粉遇茶即化,好歹没连我的手骨也侵蚀掉,只是,皮肉已去的手,总也难免会血淋淋的让人看着浑身汗毛倒竖,众人发出一声惊叫,忙不迭的围拢上来,制伏了江漓湘,要帮我处置伤口,却不想,长卿突然便成了不讲理的疯子,一边把围上来我身边的人推开,一边哭着冲那些人大骂了起来,“滚!你们滚!不准你们靠近我家主子!若不是为了救上官西陵,他大可在凌国好好儿的过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日子!哪里用得着,这般的长途奔波,冒险受罪!你们这些混蛋!只因着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话,就怀疑我家主子,欺负我家主子,你们滚!滚!”
长卿,你别这样,这没什么。
我强忍着掌心的疼,轻轻的扯了扯长卿的衣袖,试图阻止他跟屋子里的人继续发疯,“他们是能救西陵的人,我这个不懂武技的人受伤,至多不过是拿不了笔,你帮我代笔也是行的,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要如何拿得起剑来,冲锋陷阵……”
长卿不管!不管!上官西陵还有这许多的人陪着,长卿,长卿却是只有主子!长卿宁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也不要主子有半点儿的不好!
长卿忙不迭的抓住我的腕子,伸手从衣袖里取了止血的药粉出来,拔出塞子,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我手心里没了皮肉的地方,“他们嫌弃咱们,不肯听咱们的,不肯帮咱们,咱们走就是了,主子相信长卿,长卿定能想出法子来,帮你把上官西陵救出来!”
王妃殿下恕罪!
臣等不敬,请王妃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