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答应了,霜便俯身从靴子的边儿上拔了一把匕首出来,那匕首,薄得近乎透明,一看,便是极贵重的,锋口更是锐利,才只是稍稍碰了一下那锁子,便是给那锁子上破开了一个小口,断了那上面的纹路,“成了。”
从霜的手里接了锁子,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把它挂在哪里才好,颈子上,已经挂了霜送我的坠子,腕子上,挂了西陵送我的玉笋……啊,对了,长白不是说,要帮我弄个荷包来的么!就跟玉笋,一同装到荷包里好了!
长白!长白!
这般想着,我便是在床榻上坐了下来,冲着门外喊了起来。
主子。
长白应声而入,躬身朝着屋子里的人一一见礼,“主子唤长白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我让你准备的荷包,准备好了么?
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锁子,一边看向了长白,缝一个荷包,花不多少工夫,但若是要好的绣工,那就难说了,我要的梨花,虽不是什么金贵的花卉,但,要绣得好,却是极难,尤其是……我还见过了娘亲衣袍上的双面绣……
若是觉得有哪里不妥,长白再去帮主子准备新的。
听我索要荷包,长白忙从衣袖里取了,递了上来,男子常用的菱子形状,白色的底子,自左至右,贯穿着一支梨花,枝干盘结错落,花朵点点精妙,枝子下面,还有几片落英,说是多一笔嫌繁,少一笔嫌简,也是毫不为过!
便是丹青,也未必能绘得这般惟妙惟肖!就它了!
我满意的把荷包取了过来,打开,把那锁子和套在手腕上玉笋一并放了进去,然后,盖好扣子,挂到了腰带上,轻轻的拍了拍,“这样,就方便多了!”
叩叩叩——
不及我起身让长白去搬镜子来照,便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
霜有些不悦的拧眉,把他的那把匕首放回了靴子外缘的鞘子里,俯身,拿了我踢掉的靴子,帮我穿好。
回主子的话,门外有个名唤梓潼的人求见,说是有急事,要寻西陵公子。
门外,传来了长希的回答,我感觉的到,在听了长希的禀报之后,西陵的身子滞愣了一下。
让他进来罢。
见西陵一脸惊讶的神色,霜便是明白了,他是认得这个梓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对门外的长希吩咐了一句。
这个梓潼……不就是上次帮上官信押送粮食来的那个?
摇缓缓了眯起了眼,看了看西陵,“他不是上官信的近侍么?怎得跑来凌国找你了?”
我不知道。
西陵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对这个名唤梓潼的人,说不上是疏远还是亲近,总之,唔,就是一种,他高高在上,而这个梓潼,只能仰视他的感觉,或许,在不是面对我的时候,他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皇子罢,不然,又怎能统帅的了祁国的大军呢!
不多会儿工夫,便有一个穿着天青色袍子的人,跟着长希走了进来,见了西陵,就跪了下来,行了一个恭敬至极的五体投地的大礼,“梓潼见过陵王殿下,请陵王殿下归国,救信王殿下于危难。”
上官信又闹什么幺蛾子了?严重到需要你这个近侍,跑来这里跟我求救?
西陵睨了那个跪伏在地上的梓潼一眼,并没有让他免礼。
陛下以寿辰之名,召诸位封王入帝都朝贺,信王殿下得了消息,陛下是要借此除去他们这些后患,启程之前,吩咐属下前来凌国,向陵王殿下求援。
梓潼恭敬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跟西陵禀报着情况,看样子,竟是对西陵颇多忌惮,“算日子,信王殿下此时应已经到了帝都了。”
上官信觉得自己是傻子,还是当本王是傻子?明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跳,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西陵扬了扬眉,口气有些不善,“梓潼,你再不肯说实话,可别怪我真撒手不管。”
陵王殿下恕罪,梓潼说,说实话!
被西陵这么一问,梓潼顿时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朝着他磕了几个头,说出了原委,“今年领地粮食丰收,信王殿下私屯了五十万担粮食,被,被陛下的暗卫查获了,陛下觉,觉得信王殿下有谋反的野心,所,所以,把前些时候,陵王殿下去,去皇宫盗药和破坏玉玺的罪名,强安在了信王殿下的头上,此,此次贺寿,信王殿下,是,是被陛下派来的暗卫,请,请走的……”
这废物点心,连私屯点儿粮食,都能被人发现,这些年的封王,真真是白做了。
听了梓潼的话,西陵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活动了下肩膀,站直了身子,“起来罢,别跪着了,弄脏了渊离的毡毯,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
谢,谢陵王殿下恩典。
梓潼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偷偷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儿,恨不能把我看出几个窟窿来才好。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客气的扇在了梓潼的脸上,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他的半边儿脸就都肿了起来,而这扇他耳光的人,竟是,西陵。
是谁准你用那样的眼神儿看他的?
西陵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气,我往霜的怀里缩了缩,借着他身上的炽热取暖,再看那梓潼,早已是吓得全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垂着头,哪里还敢看我半眼。
梓,梓潼逾越,请,请陵王殿下恕罪。
刚刚站起身子的梓潼,“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我从来都不知道,一向都只会笑着看着我的西陵,也有这么可怕的时候。
霜,他好像,不喜欢我?为什么呢?我有做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事儿么?
我抿了抿唇角,努力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我有见过这个名唤梓潼的人,唔,我跟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干嘛用这种像是我挖了他家祖坟,把他祖宗十八辈儿都挫骨扬灰了似的仇视眼光看我?
他是觉得,如果没有你的存在,西陵就不会留在凌国了,是你把他们祁国战神的魂儿给勾走了。
霜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故意打趣西陵般的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渺,摇,还有西陵,最后,落在了他自己的鼻子上,“渊儿,看看,恩?你这小妖精,到底勾了多少人的魂儿?”
又不是我要勾你们的!你们自个儿不愿意,大可离我远点儿!
我故意推了推霜的胸膛,却不真的用力,骂我是勾人的妖精的话儿,我在别绪楼听的多了去了,更遑论,霜这根本就是在逗我,没有当真要折辱我的意思?
啧啧,你现在这样子,最是好看了,别说只是给你勾了魂儿去,便是就这么死了,也值了!
霜坏笑着勾起了我的下巴,吻上了我的唇,“恩,真香。”
渊离,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