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鳞本来也有点好奇这看起来比较厉害的宝镜,能照出些什么东西,哪成想,什么也没照出来。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不免还是失望。
他还想着,说不得能照出他落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的情形,也好探知一下傅郁川的下落。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和傅郁川纵然还有一些心神联系,也是长时间双.修后的一些感应。灵荒婚书盟誓的力量,在两人落在这个世界后,就消失了。
这让苍鳞心中十分焦躁。比之前傅郁川消失四天,去了别的世界营救好友的时候,还要焦躁的多。
毕竟两人这都好些天没见面了,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上,他想自己的伴侣都快想的发疯了。得多亏小兽峰上的那些妖兽灵兽,天天挨揍泄去了他不少火气。
常横剑尊和顾醉云心里之前都感觉这个杂役弟子不是普通人类,在照第一次之前,他们心里清楚天知宝镜的玄妙神奇。也认为,在宝镜的法光之下,不管眼前的十七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从何处来,又想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将在宝镜的法光之下无所遁形。
此时经了宝镜第一次显示的结果,这一回倒是都不敢肯定了。
在第二次被宝镜的法光照到的时候,不同于第一次的舒适,这一次竟让苍鳞觉得有轻微的疼痛感,同时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和刺激一般,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而宝镜镜面之上,原本的一片漆黑逐渐散去,隐隐有一个形态渐渐出现在镜面之中,随着那浓厚的黑色一层层剥离,镜面上的形态也越发清晰……
-
“先生何以只教卫四郎而不肯教我?”周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傅郁川却还是从的语气神态中看出了一丝不甘。
傅郁川心叹,他不是不想教,而是不能教。纵然他对遥天大世界的影响力微弱,教几个弟子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这些受他教导的弟子,日后百般行恶成了魔头呢?
自然,若是他教授过的孩子,长大后积善行德,这功德天道也会算他一份,可若是行恶,纵然遥天大世界的天道管不得他……他在系统上可是签署了各种同意书的,介时就要面临可怕的赔偿和惩罚。
卫四郎心性纯善质朴,只要能拜在他两位好友门下,将来步入歧途的可能不大。
周辙这孩子……
“辙哥儿,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你和卫四郎当初救了我,所以为了还你们这份情义,我愿意教导你们想学的东西。”
“你今日唤我一声先生,我便厚着颜面以师父的身份问你一句,你想修仙入道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能保护你母亲?还是……报仇?”
“辙哥儿,你心里有恨。哪怕你的眼睛再平静,深处也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周辙像是一瞬间被撕开了表面的伪装一般,他嘴角泛起冷笑,眼中尽是疯狂的愤恨:“便是因为我有恨你便不教我了?就因为我受过劫难,心中愤懑,你就觉得我不是好人,待我处处与卫四郎不同?那你同村子里那些因为我没爹,便百般欺侮我的孩子有什么两样!”
傅郁川点头道:“从本质上而言,我跟他们的行为确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对你不公平。”
周辙紧握双拳,双眼通红。
傅郁川伸出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脑,难得退去温吞露出几分强硬之态,迫他盯着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
“那些因为你没爹便欺负你的孩子,不会知道你没爹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你和你娘的日子又是如何艰难,更不会在意你是因什么缘故才遭受这样的劫难。我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我因你心中有恨,便不愿让你修炼入道的时候,却是知道你心中的恨意不满,更想知道你心中最大的恨意……”
“来源何处。”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能让你从这恨意之中解脱出来,而不是让它成为你的心魔。那样即便是你真的入道了,也会在日积月累下被心魔所控制,从此成为仇恨的傀儡,哪怕你日后杀光所有仇人,报了仇也不会得到解脱。”
“知道这样的人叫什么吗?”
“叫‘魔’。”
周辙的眼神先是从错愕,再到不以为然。
周辙问他:“你说想要我从仇恨里解脱,才能真正迈入仙道,我无法报仇,又如何解脱?难不成你要我忘记那些该死的人,宽恕他们,这样才能解脱?那我宁愿我这一生都不要解脱,因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傅郁川闻言失笑,和平时那种温润如玉,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的笑容不同,这一笑,竟无端让他清俊柔和的眉眼显出几分肆意凌人之色。
“谁说我是让你放弃报仇,宽恕他们了?”
“他们敢行恶事,就必然要有遭受报复的准备。这世上,没有谁该天生承受苦难。也没有谁在遭受不公之后,还必须不能回击,必须宽容对方。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便是有,那也必定不是我的道。”
“弱者在面对仇恨的时候,将‘放弃、忘记’当做解脱,可这种解脱,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希望你做到的解脱,更像是‘解决’,将你心底的仇恨毒瘤,连根拔起,从此再无法干扰妨碍于你。”
周辙沉默一瞬,又道:“可我现在没有实力去‘解决’。”
傅郁川拍拍少年细瘦的肩膀,“你还有我。”
“按理报仇要由你亲自来报,我想你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待学成本事后,亲自报复那些伤害过你和你母亲的人。”
“可你现在还小,心结拖的越久对你日后的仙途越不利。我知道你的犹豫在哪里。”
“但能让我为你出手,这本身就是你的能耐。与我而言,这跟你自己动手报仇没有什么区别。”
周辙觉得这话像是有哪里不对,却又感觉不出哪里不对。
傅郁川笑着摸摸他的发顶,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和你母亲的事情。”
周辙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一片阴沉,半晌终是开口道来……
周辙出身留仙郡官宦世家,父亲虽是嫡子,却非长非幼,于诸多兄弟中才能不显,不是很得家中看重。
周父婚配时,周家嫡长子,也就是周父的嫡长兄,得罪了贵人需要疏通,家里拿不出大笔的钱财,主意便打到了周父的婚事上。
他们看中的是临郡财大势大的蒋家,蒋家也看中周家世代官宦的清名。
周父到底是嫡子,周家本也不打算牺牲嫡子,只是蒋家要说亲的是嫡女,如何也不肯让自家嫡女配周家的庶子。
周家便只得从家中挑了不显眼,又正值婚龄的周父来顶事。
偏周家人想利用蒋家脱困,却又看不起蒋家无底蕴,觉得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丢了脸面。
在周父与蒋氏完婚后,周家拿到了足够的好处,便自导自演一出‘不孝逆子为爱弃家不顾’的大戏,将周父夫妻除族,扬言他们夫妇跟周家再无干系。
蒋家气愤不已,想要为女儿出气,却不敌世代为官的周家在留仙郡盘根错节的人脉和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