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一眼白泽,得到了弟弟一个无辜的表情。
宗方知道,白泽虽然宠弟弟,但也不是毫无理由地宠,每个月定好了数目的零花钱,任凭厉铮如何祈求也不会多给——他倒是从来没见过阿宝和厉铮一样求着多给一些零花钱。
不是白泽给的,那又是谁给的?
宗方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林禺坦然道:“都是阿宝自己赚的呀。”
宗方更纳闷了。
“阿宝的运气很好,每次抽奖都能中,他只要一没钱,就会去买刮刮乐,每次一买就是特等奖,一次能花上个好几个月呢。”林禺喜滋滋地说。自己的鸡这么厉害,他与有荣焉,更何况每次阿宝买东西都会给他也买一份,那些奖金里,也有大部分是他花了的。
宗方:“……”
原来弟弟早就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学坏了!!
他有些影响,曾经两只幼崽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去妖兽集市,似乎就靠刮刮乐赚到了不少钱,林禺回来之后还兴冲冲地拿着那张银行卡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不可能会收幼崽的钱,那张银行卡又回到了林禺的手上,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
估计早就花完了不说,里面还无数次丰盈过,又无数次花完。
都是象征祥瑞的妖兽,怎么白泽就没沾染上这种爱好?好端端的一只凤凰幼崽,不和白泽学,反而和厉铮学着打游戏,宗方表示很苦恼。
他很快又回过神来,自己又开始快要克制不住的散发剑气,连忙停住了思想,全神贯注的去看屏幕。
在孟长霄还活着的时候,因为十方剑顽劣,每次都会给他惹上很多麻烦,每每那个时候,孟长霄便会将他训斥一番,就如同在外面对那些弟子一样,面上如覆了一层冰霜,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周身剑气四散开来,每每这时,他一个瞪视,便会将十方剑吓得如一只鹌鹑,乖顺地低头认错,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从前宗方最讨厌的就是孟长霄的那个样子,冷冰冰的,也格外害怕遭受到他诘责。
游戏机上的战斗如火如荼,厉铮和阿宝两人不分伯仲,双手在游戏机上已经出现了残影,旁边围观的小朋友已经很难看清他们的动作,差点连老旧的机器都跟不上他们的操作,最后,还是阿宝以微弱之差输给了厉铮。
看着屏幕上胜利的字样,厉铮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了下来,转头得意的看着阿宝,却换来弟弟一个不甘示弱地瞪视。
“输了还不服?”厉铮挑衅:“要不要哥哥教你什么叫愿赌服输啊?”
阿宝:“……”
生气!
阿宝环顾四周一圈,看到宗方时,顿时眼前一亮,飞快道:“大哥还等着你教他玩游戏。”说完,他也挑衅地看了厉铮一眼只等着看好戏。
厉铮顿时浑身一僵,咔吧咔吧转头僵硬地朝着宗方看了过来,心中忐忑,尽管已经是只成年大妖兽了,他仍然还害怕会遭到宗方的训斥,尤其是那冷不丁出现的剑气,每回都让他后颈发凉。
宗方却没有责怪他,反而是走到了他旁边的机器前,转头看着他,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厉铮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心中将刚才的自己抽了几十个耳刮子,手把手地教起了他。
众人一直在游戏厅里面待到了天黑,宗方才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些操作,还能把大放水的厉铮打得落花流水,直到兑换的所有游戏币都花光了,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却不减热闹,街道上挂起了一排排的红灯笼,周围的店铺也将街道照亮得如同白昼,四周各个店里也散发出来了食物的香味。
正好眼前有几个人拿着几个烤串从他们的面前路过,宗方的视线随着他们走了一阵,拍板决定道:“我们去吃烤串吧。”
众人愣了一下,却是白泽第一个反对:“外面的不太卫生……”
“我们连人都不是,难道还怕吃坏肚子?”
白泽语噎,头一次发现宗方如此难管教。大哥一开口,谁也不反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附近的烤串摊子走去。
对这个厉铮也十分熟悉,不去看食材,张口就点了无数,四周弥漫的是肉串带着调料的浓重香味,周围嘈杂无比,人声鼎沸,矮桌矮凳坐满了人,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过来吃的。
四四方方的桌子只能坐下四个人,厉铮和计殷带着三个幼崽坐在了一起,而宗方则和白泽坐在一块儿。
弟弟们兴致勃勃地开始聊起了天,反倒是他们两个这桌在这气氛中难得的安静。
“玩了一天了,你尽兴了?”白泽问道:“你说你想要和以前一样肆意,可我并没有看出你有哪里开心,何必勉强自己。”
宗方微怔,转而眉间一松,低头道:“被你发现了。”
“我了解你,不管是电影还是唱歌,就连下午的游戏厅,都不是你喜欢的地方,今天你也玩得不开心。”白泽说:“你说你的本性就是如此,而我却看不清你的本性。”
他所认识的宗方,就是和平时那样,苦茶报纸,稳重自持,也不会对这些动心,更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宗方恍然:“曾经我的确是会喜欢这些的。”
“那现在?”
“我也不曾发觉,原来我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了。”宗方仰头看着天空,灰蒙蒙的,只有几点星光:“我本以为我不曾变过,曾经孟长霄压制我,不让我做许多事情,我都一一记在心中,等着有朝一日能全部做了。”
结果他后来却忘了,等了许久,等到孟长霄死去之后还过了数年,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过这样的念头。
“孟长霄?”
是啊,他本来应该是恨孟长霄的。
孟长霄于极北地下取出矿石,淬于烈火,将它本体烧制而成,在未开灵智之前,他就是孟长霄手中的神兵利器,而开了灵智之后,孟长霄就成了牵制他的存在。
因为有契约在,所以他一辈子都受孟长霄的制约,契约对孟长霄有利,因此孟长霄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他天性顽劣,最不喜被人掌控,因此最讨厌的人,也就是孟长霄。
后来,两人的关系却莫名变得好了起来。大概是契约牵引,十方剑也不觉得看孟长霄不顺眼了。
他想要逃走的念头就再也没生起过。
所有人都知道,长仙门里有一位修行者名叫孟长霄,他手上握着一柄十方剑,四处伸张正义,斩了无数邪恶妖兽,是世间难寻的天才。
后来孟长霄死了,那时他已经将孟长霄当做了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伙伴,是他的半身,十方剑失去了主人,便如同毫无用处的废铜烂铁,浑浑噩噩。
他刻意地不去想孟长霄,甚至恶化他对孟长霄的印象,多年过去,还以为是放下了。
“当年,我跟着他去遍山川四海,看尽人心变换,那些事情我也以为我已经忘了,可却还记得很清楚。”宗方哑声道:“偶尔我也想过,他庇护的人类已经成长成了现在这样,不用再惧怕妖兽,甚至还会让妖兽颤抖。如果他能看见,就好了。”
白泽迟疑地抽了一张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