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锦低头吃包子。
阙舒说完又有些后悔,在他面前,自己总是显得有些心胸狭窄和小气,完全不似平常的自己,可偏偏忍不住。这个人他不停地追逐了这么多年,追到如今依旧只能痴痴地看着,连碰一下都要找机会,内心的煎熬早已将理智扭曲,每次都不得不用意志力来克制。
“喝点茶。”他将杯子推到何容锦面前,然后盯着何容锦在嘴唇默默地口干舌燥。
何容锦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三两下塞完包子,道:“我去城守那里看看。”
阙舒老大不愿意,却还是点了点头,“小心腿。”
城守得了傅炎祖的令,正在城中筹集锅、油和柴。
何容锦好奇地问起缘由。
城守道:“我也不知,将军只说是守城用。”
何容锦脑子转了转,就想到了作用。西羌和突厥打仗甚少用这些手段,这点倒是比不上中原人。他想着,然后跟着筹集到一部分的物资回到城头。
油很快被烧起来,然后一锅子一锅子往城头搬。
何容锦看着油浇下去,下面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还不够,傅炎祖亲自挽弓射火箭。火箭所到处,滚油起火,端得是惊心动魄,看的人心惊胆战。
凄厉的惨叫声令想来骁勇的突厥士兵也为之胆寒。
“油不够啦。”下头的人喊。
傅炎祖皱眉。
何容锦道:“不用油,用热水也可。”
傅炎祖道:“浇油是为了震慑敌人,光靠这种旁门左道打仗,是难以取胜的。”
何容锦暗道,打仗哪里有旁门左道之说?他看出傅炎祖是故意拿话堵他,故意仍在为他之前的反驳而心怀芥蒂,因此也不再多言,径自下了城。
看情势,若战术毫无变化,两日之内确珠绝对拿不下此城,何容锦遂收心回府。
但确珠岂是一个会任由战机平白流逝之人?
夜刚过半,确珠便从南门发起猛烈攻击,不止如此,连城墙其他位置也陆陆续续有人冒头。青峰城并没有护城河,靠的是高耸入云的城墙。只是如此一来,他们纵然登上城墙也必须用绳索和梯子才能从城墙上爬下来,这便给西羌弓箭手表现之机。
唯一苦恼的是城墙绵长,不得不在城中各个角落分布人手严防。
何容锦被吵闹声惊起,披衣而出,见外头火光处处,立刻出门,正好遇到从北门支援南门的军队,急忙跟上。不过轮椅始终快不过两条腿,等他赶到时,城门竟然摇摇欲坠。
“顶住!”
西羌士兵用身体死死地顶着门。
何容锦从轮椅上跃起,飞过他们头顶,单脚停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
士兵一愣,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何容锦趁势落在他原先的位置。
有认出他来,叫了一声,“将军。”
砰。
门又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何容锦算着时间,然后对他们道:“后退。”
西羌士兵虽不知道为何,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半步。
何容锦算着时间,单掌拍在门上。
隔山打牛。
真气隔着门板和撞门木击打在外面背着木头的突厥士兵上,只听咚得一声,士兵在猝不及防下被齐齐摊开,木头滚落在地。
何容锦听着他们的叫唤声便知道他们并没有受伤,只是被惊住了,心中不禁轻叹,若是尼克斯力在此,这些人只怕非得内伤不可。他的功力毕竟逊了一筹。
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和车轮声,何容锦回头,就看到几个士兵从马车上搬下锅子和木柴来。他正感到欣慰,就听城里传出嘈杂的呐喊声。他顺着声音跑了一段路才听清楚他们喊的是,“突厥杀进来了!”
49、匪石之心(三)
何容锦第一个念头便是怎么可能!
傅炎祖在确珠全力进攻下都挡了一天一夜,怎么会在对方分兵攻打南门的时候反被攻破了?他很快找到原因所在,城不是从两道正门破的,而是从旁边的城墙,进来的也不是普通的突厥士兵,看他们从挂在城墙上的锁链飞速下滑的沈英男便知武功不俗。
火光映照着那些的身影,西羌士兵已经团团围住他们。
何容锦藏在屋檐下,从地上摸了把小石子靠着墙默默地放冷箭。
“杀光西羌蛮子!”单调的兵刃声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突厥语呐喊,大大鼓舞了被压在下风的突厥士兵。
何容锦丢石子的手猛然一顿,那声音……
突厥突袭兵中最高大的身影猛然举起长刀朝左手边的西羌士兵砍落!
猛地,一只白皙的手抓住长刀的刀刃。
突袭兵瞳孔收缩,怒斥道:“叛徒!”
何容锦捏着刀刃的手指轻弹,将护在身后的西羌士兵轻轻一推,淡然道:“我本就是西羌人。”
“奸细!”对方倒是很配合地更改了称呼。
何容锦苦笑。这顶帽子只怕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在他心里有时候竟然也是这么以为的,不然又怎么会在不经意间收集塔尔旗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