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隆笑道:“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杀进突厥,以战养战,又怎么会牵连西羌百姓?”
何容锦听他说得自信,像是早有准备,倒是不便再说。他离开西羌多年,对阙舒对西羌都已陌生,尤其是西羌对突厥的想法,拿下三城令他惊骇之余对阙舒的野心隐约有了些了解,若现在阙舒一说要拿下整个突厥,只怕他也会恍然大于震惊。
察隆回帐说明此事。
阙舒笑道:“你倒是懂得狮子大开口。”
察隆不慌不忙道:“确珠既无和谈之意,我又何必给他机会费唇舌拖延时间。”
阙舒道:“你如何知道他无和谈之意?”
察隆道:“确珠既然猜出我们已经知道祁翟的底细,却带着他来与我们见面,这不像是息事宁人,倒像是火上浇油。”
阙舒沉吟道:“恐怕突厥的局势不似我们想象的这般。确珠敢如此挑衅西羌,必然有所依恃。”
察隆道:“密加叶护与他不和是铁板钉钉的。这些年来,他们明争暗斗多少回,有几次已伤筋动骨。若说他们这么多年来做这么多事都是障眼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阙舒道:“若不是密加……”
何容锦突然道:“阿力普呢?”
察隆和阙舒都是一怔。
察隆道:“阿力普与确珠关系如何?”
何容锦低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对确珠平时的往来关系竟然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平时已有留心。想起确珠望向自己的失望,他蓦然心虚起来。无心之举……只怕他无心的不够彻底。虽说有些是他身为西羌将军的习惯,但无论怎么说,他毕竟是偷窥了西羌的机密,从这一点来说,,他并不比祁翟好到哪里去。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动与被动罢了。
“传言中,他们一向不和。合合可敦一直希望阿力普特勤能够继承汗位,但确珠在朝中人脉更胜一筹,所以双方偶尔会有些摩擦,只是……从未大动干戈。”
察隆道:“如此,便很清楚了。”
何容锦道:“你是说,确珠和阿力普其实并未反目?”
察隆道:“密加既然阴谋反叛,绝不会毫无动作,可事到如今确珠还能怡然自得地留在边关,此举难道不是大违常理?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对京都的形势极为放心。”
何容锦道:“也许他信任的是老可汗?”
察隆摇头道:“老可汗与密加感情甚笃,我曾经几次派人挑拨离间以及嫁祸,都不成功。以确珠的谨慎,必然不敢将宝都押在老可汗身上的。”
阙舒道:“你怀疑确珠和阿力普是一伙的,这么多年的不和只是在演戏?”
察隆道:“极有可能。不然阿力普为何不弹劾已经成为小可汗的确珠却要弹劾密加呢?”
何容锦的眉头突然皱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察隆叹气道:“看来赫骨将军也想到了。”
何容锦点头道:“如此看来,确珠已做好了与西羌开战的准备。”所谓的和谈只是为了混淆视线拖延时间罢了。
察隆对阙舒道:“为了王的安全,还请王今早启程回国。”
46、高下在心(九)
阙舒等人的反应虽快,却还是快不过确珠的早有预谋。
察隆刚分派人手护送阙舒离开,突厥就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号角声如推进的波浪,从后方汹涌而来。何容锦单脚勾着马镫,闻声回头,眼中闪烁着被点燃的嗜战之火。
塔布从后面冲上来,放慢马速,高叫道:“将军,快走!”
阙舒躺的大马车就在前方,顺着马蹄颠颠簸簸摇摇晃晃,颇有些风雨行舟的样子。看的何容锦抓着马缰的手一紧,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知道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催马疾行。
他们原本就处于突厥与西羌的交界附近,因此不消一个多时辰,就看到西羌战旗悬挂在前方随风抖动,只这么远远瞧着,何容锦耳边就好似听到了熟悉的战旗被风吹刮时的剌剌响声。
“赫骨将军!”塔布突然叫起来。
何容锦一怔,暗道:他们离着也不远,何必叫得如此大声?正想答应,就看到一个穿着西羌皮甲的中原人骑马飞奔而来,大声应道:“塔布将军!”
这是……撞名?
何容锦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撞名在所难免,在西羌国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只是他这个赫骨是师父亲自取的,极为生僻,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赫骨冲过来,眼睛飞速得在所有人脸上一转,没看到阙舒,立马紧张起来,“王呢?”
塔布道:“马车里。”
赫骨惊道:“王受伤了?”
塔布道:“是。”
赫骨二话不说掉转马头,自觉地为他们一行开道。
何容锦看塔布神情丝毫不以为怪,便知此人在军中地位不低。
赫骨将他们一路送至军营,然后亲自带人将阙舒搬了下来。
阙舒趴在褥子上,脸色微微发青,长久颠簸让他的伤口有些摩擦开裂,衣服被血水染了少许,足令赫骨大惊小怪一番。
军医很快被人架着进帐。
何容锦站在帐外,看着帐篷两边拦人的士兵,自嘲地一笑,拐着脚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是谁?”赫骨一心担忧阙舒没有注意不等于他的副将没有发现这个一看就与王其他近身护卫不同之人。
何容锦道:“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