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舒淡然道:“如今的突厥还有铁杆可汗党吗?”
以前或许是有的,但是前阵子沙纳利可汗病重垂危,使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中各大势力由暗斗转向明争。虽然沙纳利因为天神珠转危为安,但已经列清楚的站队是不可能再缩回去,这一点确珠清楚,密加清楚,阿力普清楚,沙纳利也清楚。阿力普弹劾密加也是前奏,好戏还在后头。所谓的护送队,也早被这些势力所渗透了。
阙舒对自己会被卷入这场好戏早有所料,因此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处之泰然。
外头有护卫来报,“突厥护卫队队长求见。”
祁翟道:“来得可真快。”
阙舒道:“你们谁愿意受伤?”
祁翟与何容锦对视一眼,祁翟道:“我一把年纪……”
何容锦道:“最适合休养。”
祁翟对上阙舒扫过来的目光,只能苦笑。
营地灯火通明。
突厥护送队队长布库在西羌护卫冰冷的眼神中走到帐外,塔布掀帘而出,面色阴沉,“请进。”他身旁的译官小声在耳边转述,声音微微发颤。
布库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账。
帐内弥漫着浓郁的伤药气息。
祁翟睡卧榻上,眉头紧锁,不时发出嘶嘶地痛呼声。
阙舒坐在卧榻边上,手里抓着血衣丢进旁边染血的脸盆中。
布库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何容锦身上。似乎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何容锦睁开眼睛。
两人目光刚一对上,阙舒开口了,“你们突厥的护卫队就是这样护卫我们大人的吗?”
布库见他盛气凌人,论气势威严比祁翟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暗暗吃惊,不知道他是何来历。他趁译官转述之际稍稍平了平内心的惊诧,从容抱拳道:“两营只相差数十丈,下官自信若有风吹草动定能及时赶至。不知祁翟大人怎么……”
祁翟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嘴唇抖了抖,却一个完整的字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布库焦急的眼神,连冷眼旁观的何容锦都不得不赞叹他演技之好,简直出神入化。
塔布气呼呼地说道:“今晚有个突厥奸细闯入军营,刺伤了大人!”
布库讶异道:“有这等事?”他是看到西羌使团军营半夜骚动,好端端地亮起许多火把才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是遭遇了刺客。他看着祁翟气若游丝的模样,再联想今日上午突然离开的怪异行为,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他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势问道:“不知道此刻现在何处?”
塔布看向阙舒。
阙舒点头。
塔布亲自下去将刺客提了上来。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刺客被打得奄奄一息,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布库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是个僧人?”
塔布道:“你知道他的来历?”
布库道:“突厥的庙宇虽然不似西羌和中原这般兴盛,但大大小小也有几百余座,要查一个僧人的身份无疑是大海捞针啊。不过诸位若是信得过我,便将人交给我,我会尽力撬开他的嘴巴!”
阙舒不耐烦地摆手道:“不必!既然你也不知道他的来历,那么这件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他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惹得布库心中一阵不快,嘴里敷衍着问候了祁翟几句,便借口重新扎营以策万全云云退出帐去。
29、别有用心(一)
他一离开,帐内就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祁翟侧身坐起,捂着腰道:“果然上了年纪,只趴一下就有些吃不消。”
塔布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刺客”,“你还想装多久?”
“刺客”受惊地跳起来,惊惶地看向何容锦。人身处险境的时候,会变得极为敏感,尤其是对谁很危险谁相对可靠的分析。
何容锦用突厥语道:“没事了。”
“刺客”这才稍稍安心。
塔布让人将他带了下去,疑惑道:“他是刺客没错,却不是今晚的刺客,为何找他来?”这位“刺客”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庙宇里围攻阙舒和何容锦的那批普通僧人中的唯一幸存者。
阙舒问祁翟道:“你如何看?”
祁翟道:“观布库的神色,对刺客换人之事并不惊讶。”
阙舒道:“看来他的确不知道刺客是谁。”他们之前猜测布库与夜闯营地的刺客是同伙,所以才会在刺客被擒后急冲冲地跑来探口风,可是看他见到刺客之后毫不惊异,又似乎毫不知情。
祁翟道:“也许这个布库并不是密加叶护的人。”
阙舒模棱两可道:“或许。”
祁翟颔首道:“这世上本有一种人天生不善于表达情绪,心中所想让人无从猜测。”他说着,目光缓缓地朝何容锦看去。
何容锦默默地喝着酒。
布库手脚十分利落,第二天阙舒起来一看,突厥护卫队的人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央。
塔布大跨步地从远处走来,满脸不悦,“这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阙舒见他双眼血丝密布,神色疲惫,似是一夜未眠,问道:“可是有了进展?”若非有了进展,塔布也不会将整晚耗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