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心里想着要找邪医殷莫,法宝就将我带来了昆仑。一直有人说那邪医非人是仙,没想到是真的。”
【去找殷莫。】浸没在星枕泉时,那个耳边的声音一遍遍这么跟他说。
【你是谁?】唐谨言问他,那个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我……算是你的亲爹吧。】胡说,我亲爹的声音才不是这样的。
“谨言,听闻仙人脾气都不怎么好。” 江庭赭眉宇间略有忧虑,“之前听说有个散仙,只因凡人生得比他美就将那凡人变成了牲畜,我担心……”
“庭赭别怕,我自有办法。”
书上说过,他这类人除了有“光环”,更有一项必杀技。可以只靠说理而不废一兵一卒,便叫一切对手俯首折腰。
***
雨还在不停地下,宫渡望着窗檐落下的雨水叹了口气。
适才问过小仆,独孤寂今天又什么都没有吃。
接连几日,那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只把师父送他的那把琴一遍一遍擦拭,又把师父留下的衣物一遍又一遍地叠好码正。
一张碎纸,纹着符咒叠成的巴掌大的人形。
师父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宫渡至今都不愿意相信。
“寂儿,你也不要太难过伤心。这既是唐门的符纸之术,唐门门主唐谨言必然能解,我们只要等到他回来……”
宫渡真觉得自己好没用。既保护不了师弟,更劝不好独孤寂。
还好天道教主尹颜蛮会哄人。
娘亲,师父,余生师弟……这些日子离去的人太多了。师父一向很信他,说他将来必将独当一面,可是,那一天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
那边独孤前辈恍惚的样子叫人揪心,然而回到屋里,自己亲爹竟也不消停。
“爹,你伤还没好,你又想去哪?!”
一眼瞧不见,宫亦飞居然就偷偷换了衣裳,步子都走不稳,居然拿了弓想要出门。
“我、我去找那蚀骨剑,问他要人!”
“爹……可您知道那蚀骨剑下落何处么?”
“就是不知道才要去找!那姓江的是为我才会被蚀骨……我宫氏一族从来不欠别人什么,我更不能欠他!”
“爹,爹你回来!爹!伞!至少那把伞啊!”
宫渡拎起门口的伞便冲入雨中,却赫然见到一只大大的黑色油纸伞。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撑着它,将宫亦飞完好地包裹在下面。
“哟,这么大的雨老宫你还要出门啊,去哪儿?吾辈陪你去?”
“你、你……”宫亦飞脸颊瞬间飞红,声音颤抖。
“嗯?”
“姓江的你!这么些天你都去哪儿了?!”
怒火中烧上腿就踢,忘了人家根本没有实体。险些滑倒,被江盎直接一把揽住腰裹进怀里,笑眯眯道:“老宫,你是在担心吾辈吗?”
宫渡总觉得眼前的情景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默默给落汤鸡的自己撑起伞。
总觉得这一幕……自己好像很多余?
……
“哦,那个蚀骨剑灵不是有个心上人嘛?就是那两只红色玉佩的主人。拿到玉佩后他说想要跟那人合葬,吾辈就好心带他去了。”
江盎一边说,一边不忘提沿途所见风土人情,顺便从宫渡手里抢过药碗,喂一脸不服的宫亦飞喝药。
“路程实在有点远,所以来回走了七八天,但我一办完事就回来啦!”
“你去送蚀骨,事先不会先说一声再去?!”宫亦飞狂吼,“我还以为你魂魄被蚀骨剑灵给吃了!痛……痛痛痛……咳咳……”
“呃,老宫老宫你小心伤口!可你那时一直不醒,说你也听不到啊。而且吾辈以为你应该知道~毕竟蚀骨剑灵是吾江家前朝老祖,他就算吃谁也不至于吃吾辈啊?来,乖乖再吃一口!”
“你……你……少嬉皮笑脸的!呜!好苦!”
“苦?渡儿渡儿,饴糖呢?快拿点来!唉,看你这臭小子一点都不机灵。不过话说回来啊老宫,吾辈祖宗说了他老人家还挺喜欢你的……”
宫渡默默推门出去。
这世上有好多他理解不了的事情。江盎前辈救了爹爹一次,在爹爹心目中的地位,好像已经比他这个儿子更高了。
说起来,江盎自打回来也一直只顾着他爹爹,两个“儿贼”们怎么样了,他连问都没来得及问一句。
“今天的雨又大了许多,不知道师叔可好。”
雨滴落入手掌,有什么堵心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宫渡甚至来不及拿伞,气喘吁吁冒雨往独孤寂的小院里跑。
小院漏风,长亭一道门雨中飘摇,门口的藩篱被冲倒了,新种上的鬼灯笼全被打得蔫糊糊的。突然雨雾之中冲出一个朱红衣的人影,抓住宫渡的胳膊。
定睛一看,是张有些吓人的脸:“尹教主?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宫渡,寂儿他……你师叔他人呢?”
宫渡茫然摇了摇头。
屋里一片整齐,床上从小到大更一整排放着好些东西。金红色的乾坤戒、一些整齐的符纸、长命锁、画像、各种小药瓶、小药箱、两人的衣物、还有那把一向珍爱的雀信琴。
却唯独不见独孤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