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堂只有唐谨言最先反应了过来,腰间一把折扇刷地一扬,一遭转圈,一半弥乱的银丝紧紧卷在了镶红扇骨上。
可另一半,却已经死死缚住床上苍寒堡主江庭赭手脚。
唐谨言倏然变色,冷厉望向独孤寂:“独孤大侠,请问您这是做什么?”
“我记得他……”
“这地方……我以前来过。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独孤寂胸口起伏,手中银弦收紧。疼得江庭赭额间一时冷汗涔涔。
“从这主殿往后走,是女眷所住的春夏秋冬四宫八院。再往后是花园,花园之后是辛者库所,再往后走……是地牢和水牢!”
“自我记事起,便一直……在那辛者库所中打桩劳作。”
“那时我小,只记得‘主子’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平日里总爱来辛库瞧我。我很怕他,因为只要他一来,我便是没有犯错也会被捆到那水牢里狠狠折磨!”
“忍饥挨饿,喝牢里的脏水,皮肉被打得没有一处好地方,白天还要继续做工,就这样……直至八岁那年,直到师父将我从那暗无天日之处救回枫叶山庄。”
“我那时已被折磨得……连话都不会说,师父说,就连汤药粥饭也是喂什么吐什么。卧床养了整整大半年,若非师父不眠不休精心照料,怕是早就死了!”
“江堡主。我想问你……我那时不过几岁的孩子而已,我做错了什么、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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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鬼畜攻X渣受,配一脸。=A=|||“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应该挺好猜的了吧……
☆、38 儿贼不易做
“尊主, 尊主莫气, 赭儿不会无缘无故做那种事的,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赭儿,你快解释啊!咱们苍寒堡虽是魔教,但从不欺负妇女孩子的!你又怎会将尊主关过水牢?”
江庭赭却只愣愣望着他飘来飘去、身后燃着黑火:“你…你当真是我爹?”
“小兔崽子!别人不认识吾辈也就罢了!吾养你怎么也养到有□□岁,这就不记得你亲爹的脸了?”
“但是……我爹他、他早就被那唐门门主还有妖女一起……”
“那时是死了的!如今这不是灵体吗!赭儿你看!”江盎扇了扇背后的黑烟, 干脆化作一片黑雾烟火给他看,又再化回人形。
人人都听过这世上有鬼。
但又有几个真的见过?江庭赭摇头:“不、不……不可能,是假的。这定是什么江湖骗术!”
“咱们堡中药草库在地宫乾位, 财宝库在地宫巽位, 地宫的钥匙在圣火坛中。你的左边屁股上有一颗痣,你小的时候尿床, 还有……”
“住口!你、你——”
江盎叹了口气。
“赭儿,你当年难道真的曾对尊主百般折磨?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待他?”
“你倒是说话啊!”
江庭赭神情复杂,像是陷入了一团纠结的混乱:“若你真是我爹……话已至此, 你还能不知道他是谁么?”
“他是谁?”
江盎皱眉, 回首望着独孤寂,面色逐渐从迷惘, 逐渐变为震惊不信。
“难、难道……”
“当年我爹一心迷恋那妖女,我百劝不听, 还怪我挑拨离间、对我非打即骂。后来,明明知道是她将那地宫密道图泄露出去,却还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甚至明知道她给他灌毒,还是喝了下去。”
“死到临头了, 我爹只叫我一个人走,还将跟她生的那孽种……托给我照顾!”
“我当时就跟我爹说清楚了!我说,我就算不杀了那孽种,也要叫他一生一世没有好日子过!我没挖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头,切了他的四肢把他扔猪圈里,只把他吊在水牢折磨,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赭儿!”江盎失声吼道,“你怎能如此残忍!他可是你亲弟弟!”
“我没有兄弟,我只知道他是妖女的骨血。妖女欺骗杀害我爹爹、烧毁我娘的遗物,我那时年纪小没本事报仇,除了往死里折磨那妖女的孩子,我又能怎么做?!”
“赭儿,你、你……”
江盎失魂落魄,半晌,缓缓回头看向独孤寂,用一种清醒、又异常模糊的神情,似笑似哭地细细描摹着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尊主,你、你今年多大了?”
“你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对了!快给我看看你颈后!”
“记得小儿贼刚生下来时,颈后有块胎记。倾国她……她笨手笨脚的,拿着蜡烛去看时不小心蜡油滴了下去,在那孩子颈后烧伤了一大片。”
“尊主你快给吾看看!看看你颈后有没有那烫伤?倾国,你还愣着,快去看看有没有啊!”
……
青砖的地面,霎时被银丝戳出碎裂的痕迹。
白衣人周身半丈硝烟弥漫。
“……不要碰我。”
声音艰涩,眼神幽暗。
“你,你们……都离我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