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我不熟。”程诺笑着说,“聂总挑个您喜欢的地吧。”
“行。”聂铎也没啰嗦,发动车子开车前行。
出了酒店进了大路,六点天还未全黑,路灯刚亮,车流如梭,带着股匆匆的味道。程诺望了一眼车外,没忍住,问道:“老徐的摊子是您让撤的么?”
“嗯。”聂铎淡淡应了一句,烟嗓扯着格外慵懒好听,“张刚的事赔点医药费就行,你不用放心上。”
“多少啊?事情我挑的头,我也有参与……”程诺并不想占聂铎便宜,也不想欠他人情。
聂铎淡淡回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唇一抿,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
“你打的都是皮外伤,我那一脚踢得厉害,主要责任在我,跟你没什么关系。”聂铎说:“程先生,我和你虽然交往不深,但我聂铎看人向来准。就算咱们合作不成,以后做朋友也可以。你和我之间,不用算的那么清楚明白,将咱哥俩之间的距离都拉远了。”
聂铎这番话说得颇有些掏心掏肺的意味在里面,程诺听着,觉得聂铎这人也是格外爽快,道了声谢后,笑了笑就真没再提。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在七点半的时候,聂铎才将车顺着小路拐到一条巷子口处的一棵苦楝树下,四月份苦楝树已经开花,在透亮的灯光下,紫色清新淡雅。
聂铎下了车,在等程诺的时候,他仰头望着苦楝树,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灯光打了一圈阴影在他右脸颊上,幽深的酒窝将这个阴影更加加重了。
“苦楝树。”程诺关上车门看了一眼,和聂铎说:“我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后门那里有一棵。”
聂铎侧眸,看了程诺一眼,将目光收回后,哼声一笑,笑声磁性磨砺。
“我们学校后门,也有一棵。”
“那挺巧的。”程诺摸摸鼻子说道。
聂铎没说话,率先起身走了,程诺赶紧跟了上去。
大城市中往往有很多连锁品牌的美食餐厅,那些餐厅虽价格昂贵,但味道大同小异。真正的美食,往往大隐隐于幽蔽的角落。
或是巷子口,或是四合院……
这些美食餐厅,除了不太好找之外,另外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贵。
程诺揣着腰包跟在聂铎身后走着,眨眼间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的建筑有些民国时期的味道,门口大门处,棣棠花开,伸出了门外。
聂铎是常客,刚进门两人就被领进了包厢,包厢装修典雅低调,却处处精致。脱掉外套,程诺和聂铎坐下,翻开了菜谱。
“这里中餐为主。”聂铎说,“我先点,你随意。”
他倒是真不客气。
菜谱上没有标价格,也是,来这里吃的大多不差钱,吃的是意境,标价多掉逼格。
两人点了六道菜,程诺心中对聂铎出钱治张刚的事儿还耿耿于怀,在聂铎没开口的时候,说:“开瓶红酒吧。”
说着,将菜单递到服务员身边,挑了瓶看着就很贵的红酒说:“开这个。”
聂铎:“……”
等红酒上来,服务员将瓶塞一开,准备给聂铎倒酒时,聂铎伸手拒绝掉了。
“聂总不喜欢?”程诺愣了一下,打开菜单继续找酒。手下菜单被抽走,程诺看着聂铎将抽走的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我要开车。”聂铎笑着,大酒窝像是存着醉人的酒,“酒驾可是要判刑的。”
“这有什么?”程诺笑起来说,“咱们回去的时候找代驾就行了。”
“不找。”聂铎盯着程诺看着,双眸沉沉,“好不容易能有和程先生独处的机会,找代驾做什么?”
程诺被聂铎说得有些茫然,要说聂铎是惜才,程诺还真没多少才。但后来一想,宋城可是他坚强结实的后盾,有这个后盾在,谁还管他有没有才啊?
程诺一下乐了。
菜都上齐,程诺自己吃着中餐,喝着红酒,倒是吃得挺开心的。这边菜品的口味,果然不一般,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
都是大男人,吃得很快,吃完后,程诺拿着卡去刷,却被服务员告知,这家餐厅是聂铎的。
这下,程诺有些架不住了,他今天就是为了还人情的,结果最后又占了人一便宜。程诺将卡递给服务员,回头和聂铎开门见山地摊牌了。
“聂先生,我现在跟您挑明了吧。您看中我,其实应该说是看中了我能拿下研究院竞标的关系。关系呢,我确实有,可我是不会跳槽去你们公司的。我既然为我们公司服务,和您的话,就只谈合作,不谈其他。”
程诺说话的时候,聂铎一直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隐隐带着些笑意,总感觉他没有在认真听程诺说话。
“你这样一说,让我对你更好奇了。”聂铎斜睨着程诺,语调多了一层慵懒,“程先生真是有骨气啊。”
“我就一普通销售,没啥好奇的啊!”程诺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您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我们这些人的格局不一样,所以才觉得我有骨气吧。”
“高等教育。”聂铎喃喃,随即想起程诺的话来,眼皮一掀,问道:“高等中学教育么?”
程诺:“……”
说实话,程诺和聂铎聊得颇为愉快,聂铎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他并不是那种滔滔不绝聊个没完的话唠,但总能掐着你的点,聊出些花儿来,让你耐心倾听的同时,感受着他的思想。
程诺坚持着付了钱,聂铎也没跟他强争,刷完卡后,程诺虽然肉疼,但一身轻松。两人上车,一起回酒店。
从车上下来,程诺还和聂铎聊着以后合作上的一些事情,他推着旋转门进入,声音在大厅内显得格外清亮。他淡淡地望了一眼前台,剩下的话一下挡在了舌头内,瞳孔一震,浑身的血液瞬间窜流全身,程诺停在大厅中央不动了。
作为四星级酒店,酒店前台布置的颇为富丽堂皇,雅致大方,然而这样的富丽堂皇,雅致大方,都没有前台处站着的那个人耀眼。
那人身着经典款风衣,将男人气质衬得格外清冷,他身材颀长,站姿挺拔俊逸,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微弯曲,勾着一个熟悉的猫笼,正神色平静地和前台说着什么。
说了一会儿后,男人似乎察觉到门口的目光,他微微侧身,望向了门外。
狭长的双眸深邃如玉,五官轮廓深刻,薄唇紧抿,带着与他的清冽高冷完全相符合的笑意,像雨后初荷,像寒冬崖梅,让人看到就不忍移开双眼。
程诺浑身血液沸腾,思念的触手勾着他的神经,将乱糟糟的一团感情勾得顺滑又绵长,程诺抬腿小跑着朝着男人过去。
胸腔内,心脏跳动的格外不规律,拍打着他的耳膜,脚步踏在大礼堂的地板上,发出咚咚声响。
到了男人身边,他仍旧笑着,双臂微张,如磁铁一样吸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