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不到半分钟,骤至的来电界面打断她出神。
瞄到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纪苒柚腾一下,灵活蹦到沙发旁的小桌子倒杯冷水,“咕噜咕噜”灌下后,她又“咳咳呛呛”清了好几下嗓子。
总算把声线调到一个好听点的频道,某姑娘这才点开手机:“喂?顾沉?”
“嗯,”对面男音淡然,“想和你讨论一个问题。”
纪苒柚捏了捏手:“你说。”
“你想请我吃什么?”
“……”
觅食这么愉快的事,怎么从男神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无感呢!一字一顿的,像晨间新闻播报?!
腹诽归腹诽,纪苒柚从善如流:“东门那家鹅毛店怎么样?我和室友去过几次,里面中餐不错,口味也多……”
而且,在人均二三十的东门,自己请个人均五六十的,还是显得很有诚意吧?!
没有正面回答,顾沉反问:“你觉得,我给你买糖吃,又带你找教室,还给了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值百来块?!”
“当然不是。”
被他突然的严肃弄得脑子发懵,纪苒柚蹙眉:“我只是想着东门近,你可能比较方便而已,如果你不介意,市中心的芭菲自助我也可以请……”
受之无愧,顾沉点头,继续:“那你觉得我刚刚说那些,一顿芭菲就够了?如果强行算我时间的边际效益——”
“那就两顿?”
害怕听到一个天文数字,纪苒柚趁他沉默的空当赶紧加价:“三顿吧,三顿不行四顿,四顿不行五顿?”
“那六顿好不好?”
“七顿呢?要不然凑个整就十顿——”
“把十顿芭菲的总价折合一下,”顾沉轻声打断,“换成去食堂可以吗?”
纪苒柚:“啊?”
“我的意思是,十顿芭菲多少钱,按照总价除以一顿食堂的平均价格可以吗?我们一起去那种。”
像是担心她不答应,顾沉又小心翼翼地补充:“虽然我是男生,但我吃的不多,我可以点最便宜的馒头,五毛一个,不加咸菜的那种……”
晚秋,起凉。
尽管踩在地毯上,纪苒柚光着的脚背仍旧生出凉意,经由静脉回溯至胸腔的柔软,灼灼地跳。
从左向右舔唇角,她心里猜测:“你这是想我多请你吃几顿?”
“不是,”顾沉摇头,“我只是想和你多待在一起。”
耳根都红得快要化掉,抱着沙发枕的某团却没找到重点:“今天下午我们明明有待挺久啊,对了……晚上?你刚刚说我占用了你一晚上的时间?我都不在你那儿,怎么占用——”
“想你。”
两个字,宛如低音提琴震弦而颤。
音符醇醇跌落于纸片上机打-黑体的“晚安”,犹月溅星河坠入璨火,霎时天光乍破。
………
“怎么穿这么少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月牙打电话说闺女回来了,纪夫人差了老纪去街区门口买点新鲜水果。进门一开灯,她便看见翻覆的一枚柚子:“你这么重,把我沙发滚榻了是小事儿,万一掉下去碰疼了我的羊毛毯——”
“噗通!”
灰溜溜从地上爬起来,纪苒柚趿拉上老妈递过来的拖鞋:“你有毒……”
“你才有毒!怎么这么烫!”
手背不小心碰到闺女脖子,纪夫人顺势拧两下她的耳朵:“不会是一个人偷偷在看什么十八禁的东西?”
“没有。”
“真的?”
“我是,”纪苒柚沉吟,“在想。”
纪夫人双腿一软。
原来,自己那为了描写画面感、面无表情看十八禁动漫的闺女,谢天谢地不是性冷淡?!
………
大风衣黑西裤,将近五十岁的纪夫人在单位是雷厉风行一把手。下了班回家,她就是一个和柚子姑娘互怼互闹的大龄儿童。
“金矿是什么比喻,你一个卖弄文字不能好好形容吗?”说着说着,纪夫人话锋一转,“他真的有那么帅?比老纪还帅?”
“诶诶你别打断我!”
纪苒柚蹙着眉头去捂母上大人的嘴:“我刚刚说到哪儿来了……对,就是那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你发现了一座宝藏,信誓旦旦要艰难困苦长期抗战地拿下,结果你一开门,发现那宝藏竟然就在你家门前……”
见母上大人逐渐敛了神色,纪苒柚用手指去绞她衣角,满满的小女儿情态:“是你告诉我的,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很容易失去……一是不真实,二是不珍惜。”
“他真的太好太好,好到我害怕这是一场梦,我把自己梦成了小言情的女主,而他带着本来的主角光环,恰如其分邂逅。”
“妈妈,”认真唤一声,纪苒柚缓缓松开手,“我好怕在他暗示的时候点了头,在一起的结局一定,我就会从梦里醒来……继续宅在寝室码字看剧,生活无聊又无所适从。”
“妈妈,”第二次唤人,纪苒柚顿了顿,“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好,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不管是外貌乃至呼吸,我都好喜欢好喜欢……哪怕我自认条件不差,但是和他在一起,他一靠近,我就会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