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胖子两眼放光,看看柳岸,又看看老刘,“老刘,你们家小彤刚满十八就去澳洲留学,我们觉得已经够可以的了,你看人家,M大。”
老刘脸上有点不好看:“山外有山嘛,我一直说我们小彤就一般孩子,是你们……”
“不是这样的。”柳岸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说,“美国很多大学确实实力雄厚,但其他国家也有很多出色的大学,主要看什么专业,我一个同学的姐姐,哦,是M大的同学,美国人,在悉尼大学学自然资源管理。”
老刘的脸色一下云开雾散:“我儿子在昆士兰大学。”
柳岸点头:“和悉尼大学差不多,世界排名都很靠前。”
老刘飞快地画了几个菜,把菜单顺手推到他左侧的人面前:“老蒋,该你点了。”
然后他又转向柳岸:“那个,你,学什么专业?”他刚才一直在和骆局长说话,没听清楚柳岸的名字,而柳岸给他的感觉,又让他没办法像老王那样用和晚辈说话的口气,眼前的年轻人莫名让他有点压力。
柳岸说:“计算机。”
胖子接过了话:“哦,计算机专业这几年特别热,我家闺女明年高考,也说要报这个,可这个学完出来,干什么使?分配时那些算对口单位啊?”
柳岸淡淡地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当初我报志愿时,家里除了小叔和五叔,也都是这么想的。
我当时想和我小叔一样,上江城测绘大学,因为我小叔单位的效益特好,九年前,我小叔每个月奖金带工资能拿八百到一千元。
可小叔说,干测绘一年到头天南海北地跑,太辛苦,家里有他一个人干就够了,怎么都不让我报。”
老刘:“你是,大学毕业?”
胖子老王:“九年前?九年前……你小叔多大?我看他现在也就是二十四五岁吧。”
几个人都看着柳侠,骆局长也眯起眼看着,只不过眼神不像其他几个人眼里的探究欲那么强,但刚才那种公然蔑视的神态几乎看不出来了。。
柳侠说:“我江城测绘大学**级,我上学比较早,毕业那年二十,我现在二十九了。”
这次轮到柳岸拆他的台了:“你毕业差五个月二十,你现在差六个月二十九。”
老刘抽出一支烟:“卧槽,这个,小柳,你神童啊!”
柳侠不以为然地说:“神什么童,就是上学早了几年。”
黑框眼镜说:“江城测绘,重本吧?十五岁考上重本,确实算得上神童了。”
这几个人的年龄都在四十五岁左右,孩子要不是刚参加过高考,要不是即将参加高考,所以他们对全国数得上的大学都有了解。
柳岸说:“但就专业来说,江城测绘大学在亚洲同类大学排名第一。”
老蒋摆手企图挥散老刘抽出的烟雾,不成,把椅子往柳侠这边挪了点,对着柳岸说:“看来你们家是有基因遗传的啊,要不,M大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
柳岸说:“我是在国大上了一年后才出去的。”
这个炸弹比柳侠不满十六考上重本还厉害。
除了骆局长以为,其他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卧槽,不能吧?一家俩神童啊!”
“谢谢!麻烦催一下菜,客人都饿了。”柳岸先对为他续茶的服务员说,然后看其他人:“跟神童没关系,就是上学比较早而已。”
服务员说:“我们是按照点单顺序出菜的,你们这里几位客人来得有点晚,正赶上高峰期,我会尽量催。”说完就出去了。
柳侠看看柳岸,笑着说:“因为不让他报我们学校,还跟我赌气呢,说不让报就不参加考试,后来我五哥跟他说,如果他考了我们学校,毕业后却分不到我们单位,那我们可能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他这才拉倒。”
柳岸接着说:“我五叔跟我说,计算机专业的前景特别好,而且学计算机的话,毕业后连屋门都不用,坐在家里就能挣钱。正好他们学校计算机专业也很有名,我就报了国大的计算机专业。”
老王疑惑:“你们家还有人在国大?”
柳侠说:“我五哥是警大的老师,现在在国大读法学博士。”
除了骆局长,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老刘说:“你们家这个厉害了,真厉害了。”
骆局长告诉他们,今天请客的是个外省来的小包工头,所以他们来之前想的是个穿着仿冒名牌西装、亦步亦趋、满脸小心殷勤的中年男人,看到柳侠和柳岸时他们就已经非常意外,现在……
京都是中国大学最多的城市,同时也是顶尖人才最集中的地方,柳侠这样的其实算不上什么,只是,这几个人提前想的是白吃一个外地来京都圆淘金梦的瘪三冤大头,现在的落差着实有点大。
一个家里出个考上重点本科的孩子不算什么,重本学校全国好多所呢,其中每一个孩子都代表一个家庭。
但如果加上一个美国名校M大,就有点不大一样了,至少说明,这个家的人遗传基因好,聪明。
然后,又加上了一个国大的法学博士……
菜终于上来了,四个凉菜后紧跟在一个白灼虾。
柳岸趁着刚才众人短暂的沉默时间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几分钟,服务员端上来两瓶进口葡萄酒和一壶西瓜。
他们来的时候,柳侠带了两瓶五粮液。
凉菜上来,柳岸先对骆局长说:“您肝不好,我给您换了低度的法国葡萄酒,相对来说,葡萄酒的刺激小一点。”
他说话的内容真诚语口气平和,但却是已经做出决定的肯定句。
骆局长说:“哦哦,行,想的还挺周到。”
他语气淡淡的,依然带着明显的上位方的优越,但和刚进来时相比,感觉完全是两样。
他现在给人的感觉,是几乎所有上位者对待年轻而弱势一方的普遍态度,不再具有强烈的针对性。
老王说:“就是,喝太烈的酒不好,人一过四十,好多毛病都出来了,咱们这以后都该注意养生了。”
柳岸又对其他人说:“我们家是家族性的酒精高度过敏,所有人都不能碰酒,医院打针消毒都是用其他消毒药代替,所以,今天我和小叔用果汁陪各位。”
老刘说:“哎,朋友一起吃饭,图的就是个舒心,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老王附和:“就是,本来一起吃饭是高兴事儿,最后弄得头疼恶心的,干嘛呢。”
看着服务员把红艳艳的西瓜汁倒满杯子,柳侠大大松了口气。
每次陪完饭局,他都头疼得整夜睡不好,第二天还要再难受一天,所以他每次要出饭局之前,就开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