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两万元是他给猫儿的第二道保险,为了猫儿可能紧急出现的危险情况准备的,这是雷打都不能动的。
那么现在,柳侠手头还有四万两千元可以支配的钱。
除了买点青菜,最近的日常生活柳侠很少花钱,稍微耐放点的,像肉、鸡蛋、面粉、大米和各种调味副食品,都是柳凌每天下班顺路捎回来的。
所以,柳侠可以把四万两千元都花在家具上。
但事实是,他纠结得要死,他舍不得放弃这些家具,也舍不得钱,四万块现在在荣泽是一大套房子。
何况,就算他舍得,四万块谭建宽会卖吗?他们现在才看了两个房间,剩下的还多着呢。
——
北屋中间的大客厅是谭建宽偶尔回来时接待朋友和老邻居的地方,所以一直保持着原本的摆设。
客厅是中国式客厅传统的格局,正面是一个和房间等长的长条案,案前是一个非常大的八仙桌,八仙桌的雕花简洁大气,两侧的两把太师椅是与它配套的造型和雕花。
客厅两侧还分别放着两组木质沙发,都是一个三人和一个单人的组合,三人和单人沙发的右手都有一个小茶几。
看完了北屋属于谭建宽的三间,接着看属于谭建伟的两间。
谭建伟和蒋安珍、蒋安邦正在里间收拾,听见他们进来,谭建伟马上拉了妻子和小舅子出去:“咱们先去收拾西屋。”
这个套间是谭建宽的太爷爷太奶奶的房间,谭建宽说他们只来住过不到一年就回陕西老家了,嫌弃京都的夏天太难熬,以后的每一年,不管谭建宽的爷爷奶奶怎么请,老太爷老太太都不肯来了,所以在那个交通极不便利的年代,谭建宽的爷爷奶奶每年都得回老家两趟看望陪伴老人,一次是过年,一次是入伏前后。
这两间也很让柳家叔侄吃惊,不过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这屋子可真是脏、乱、差啊!
除了打开的衣柜里面,到处都是灰尘,摆的乱七八糟的桌椅上,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上随意扔着不打算带走的旧衣服和纸张、旧书、旧鞋子破袜子。
而且这屋子里的衣柜和桌椅,一看就是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那种。
这两个房间里,只有里间靠在东南角有一个“地主和地主婆结婚时候的床”比较扎眼。
这是猫儿说的,因为他只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这种床,电影电视里,要么是地主和地主婆睡这种床,要么是古代人结婚的时候用这种床。
谭建宽说:“这是房子盖成后,我爷爷奶奶怕太爷爷太奶奶睡不习惯那种四面不靠的欧式床,特地给他们买的,后来他们不再来住,夏天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让家里小孩子来这屋里睡觉,北屋比厢房要凉快。我们走后,小柳你们就搬到北屋吧。”
柳川问道:“只有一个床?”其实他知道答案,他就是想证实一下。
果然,谭建宽说:“你们刚才在我屋子里看到的那些多余的,就是从这里搬过去的。”
他可能怕柳家叔侄误会,就接着解释说:“只有那两个书房用的单人沙发是我知道那个女人要进门,提前搬过去的,其他的都是我爷爷让搬走的。
包括这个床,分家的时候是分给我的。
这个床太大,当初是分成几部分搬进来的,一起跟着来了两个木匠师傅,搬进来之后,师傅再给重新拼装起来。
床全部是榫卯结构,往一块拼装的时候难,拆卸的时候更难,分家后我想找人把它拆开搬走,我爷爷不让拆,他说就算是放在这里,床也还是我的,并让……我爸写了个字据。”
柳川和柳侠交换了一个“摊手”的眼神:这谭家爷爷是有多看不起自己这个儿子啊,连一张床的信任都没有。
猫儿把三个叔叔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谭叔叔愿意啊?你的床在这里,他怎么住啊?”
谭建宽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他们?谭建伟和那个女人从来没住过这两间房。
我爷爷说,我们家在我们老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可从他知道的,往上面数八辈我祖爷爷们都没有纳妾招通房的,他和我奶奶是娃娃亲,一辈子都没有对我奶奶不忠。
让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进门已经把谭家祖宗八代的脸给丢尽了,绝对不会让她碰我太爷爷太奶奶的东西,估计是那老……我爸把我爷爷的话跟那个女人学了,那个女人一直恨我爷爷,跟着也恨我太爷爷,所以她几乎没进过这里。
谭建伟原来也不进这屋,他是前几年搬学校住以后,想出租西厢房,才把他们的家具搬这屋里了一部分。
那女人心里不平,一直想证明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可平时没机会,谭建伟结婚的时候,她跟我爸大闹了一场,她做主,一件老家具不用,全部买当时最时尚的组合家具,不但给谭建伟买,她还给自己买了一套,就是外面那套,谭建伟那套一部分弄到他们学校了,剩下的都在西厢房北头那屋里。
当初分给谭建伟的老家具,都让她给扔倒座和那个杂物间里去了。”
谭建宽不是个话多的人,因为柳侠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他知道他们对谭家的那段过往已经了解,所以今天见物伤情之下,才在他们面前发了几句牢骚。
和这个院子同时建成的厨房和卫生间,是紧靠着东院墙盖的,正对着北屋和东厢房之间的空隙,有走廊跟北屋和东厢房相连,而北屋和东西厢房都是中西结合的风格,三面带走廊的,三所房子的走廊还互通,所以即便是下雨下雪天,从厨房往三所主屋送饭菜也不是问题。
厨房和卫生间都十分宽敞。
厨房里最显眼的是那张周围摆放了十二把椅子的长方形餐桌,它又让柳侠想起了某个外国老电影:里面的人一个个正襟危坐,脖子上都挂着快白布,一人跟前摆着个盘子,每个人都悄默声地盯着自己的盘子一动不动,就像默哀一样。
谭建宽说:“椅子原本有二十把,我带走了四把,还有四把在东厢房放着,那四把腿儿有点松动,你们如果要用,得提前找人修一下。”
不过,厨房里最让柳侠和柳家其他几个人感兴趣的不是这个看起来会对吃饭造成很大困扰的大餐桌,而是灶台,居然是和柳家差不多的那种土灶台,而且也是两个火孔,只不过,柳家的两个都是烧柴的,而谭家是烧蜂窝煤的。
土灶台北头外还连着一个比较低的台子,谭建宽说,那是为了放燃气灶后来才砌的。
灶台南头靠着卫生间的那头,有一个白瓷的洗菜池引起了柳家叔侄几人的注意,这个洗菜池上面没有水管,而且北面和案板挨着的地方也有一个比较大的洗菜池,这个洗菜池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
谭建宽说:“那个水池通着卫生间的浴盆,从这里烧了热水,倒进那个池子里就可以直接流到浴盆里。”
猫儿兴奋地说:“冬天也可以在家里洗澡了。”
柳侠说:“零下十度,这么大个屋子一浴盆的水,不冻傻你!”他说着这话,脑子里需要添置的物品名单里又多了一个热水器,还有,是要燃气热水器,还是太阳能热水器呢?
他们接下来又看了东厢房,还有谭建伟放老家具的那间倒座和竹林里的杂物间。
看完后,柳家现在对这事有思考能力的三个人得出两个结了:一、谭建宽的爷爷是真向他,谭建伟分到的家具和他的一比,那就是陶土尿罐和抽水马桶的差别;二、他们买不起。
谭建宽表现得很开通,让他们慢慢商量,明天早上六点之前给他回话就行,如果到时候柳侠不要,他和谭建伟还得找人过来帮忙搬呢。
柳侠纠结了半个小时后,过去问谭建宽:“可以只买其中几件吗?”
谭建宽说:“小柳,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些家具是我爷爷专门为这个家定做的,我不想把他们拆得七零八落,而且,如果你现在不买,我觉得以后你也很难买到这么适合这些房子的家具了。
你再考虑考虑,你只要给的价不是太不能接受,我就认了。”
柳侠的脸揪成了包子。
谭建宽说:“小柳,你是不是觉得这是用了好几十年的旧东西,怕买亏了?要不这样吧,你找曾教授问问,如果他也觉得不可买,我就另找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