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骄又有点暴躁:“知道还问!倘若你成了长安君夫人,谁还敢随便动你!”
易姜撇嘴:“以眼下赵国的情形,长安君夫人又有什么用?”
赵重骄脸色不大好,他最近时常想起赵太后的话,倘若当初他接受了与她的婚事,那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三年,眼前的局面是不是也不会发生了?想到此处,手臂不禁紧了几分。
易姜知道他要面子,虽然不是真心要娶自己,直接拒绝也会伤他自尊,连忙又道:“我自会想办法对付秦军,不必用婚事来应对。以眼下情形来看,王上和平原君都不会允许你以婚姻保我。”
这话是真的,赵重骄试探过赵胜,他的确没有保易姜的意思,明明当初还与易姜关系不错,一到这时候便划清了界限。
但他不能坐视不理,知恩图报是最起码的道德,保护女子也是男子的天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易姜落入秦军手中。
易姜轻轻挣开他手臂,退后一步:“长安君肯这么为我着想,我会永远感怀在心,但你此刻最需要做的是襄助王上重振赵国。”
赵重骄眼光闪了闪,“我的确打算重振赵国,你且等着就是了。”他转身走到门口,想想又转身说了句:“到时候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娶你。”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易姜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一直目送他出了门,决定去叫少鸠,哪知一出门就跟少鸠顶头撞上了。
“呃……”少鸠眼神四下扫视,似乎有点尴尬:“我不是有意偷听长安君对你倾诉衷肠的,我其实是来替你守门的,因为刚才公西吾来了一下……”
“……”易姜揉揉额角,避重就轻道:“你留心打听一下长安君的动静,我总觉得他要做什么事情。”
少鸠耷拉下肩膀:“我还能打听什么呀?现在亚卿府只让进不让出的。”
易姜心道也是,难怪公西吾来了还没走。她朝客房望了一眼,那里灯火通明,想必他还在忙着。不过真要出去,以他齐国相国的身份,赵王丹也未必拦得住。
易姜不管他,眼下还是思考怎么保命比较重要。
秦军的歌声依旧源源不断地送入邯郸城中。在久等无果后,白起下令对邯郸发动了第一次攻击。
廉颇率军抵挡,与之相持在城外三十里处。赵军虽然失去主力,但哀兵气势反倒使战力大增,一时竟抵挡住了秦军。
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平原君心急火燎地写信给大舅子魏无忌求助,赵王丹则终于答应了秦军,要将易姜移交出去了。
秦军得到他交人的消息,果然安分了点。可是亚卿府送来消息,齐相公西吾坐镇府中,要如何押解亚卿出城,实在难办。
赵王丹急得寝食难安,秦国在要人,齐国在保人,这两个大国谁也惹不起。他觉得身心俱疲,头疼欲裂,脑袋快要炸开了。
仿佛应和他这念头,当真有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他疑惑地走出寝殿,侍卫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跟前:“王上快躲一躲!”
“秦军杀入宫来了?”赵王丹浑身一哆嗦。
“不不,不是秦军,是长安君!”
公西吾坐在房中,手边是摊开着的竹简。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别处,直到门被推开才收回来。
聃亏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本为了不刺激易姜,他一直都没现身,此刻忽然进了亚卿府,公西吾便知有事。
“秦军又来要人了?”
“不是秦国的事,是赵国的事。”聃亏上前,低声道:“长安君反了。”
公西吾眼眸微动,“消息可曾走漏?”
“不曾。”
“不要泄露给秦军,免得他们趁乱攻入城中。”
聃亏称是。
在公西吾看来,长安君此举未免太莽撞了些,就算要反,眼下也不是时机。不过他前脚与易姜表明心迹,后脚便起了反心,难道是为了易姜?
“先生?”聃亏叫他不应,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我们便观望着吗?”
公西吾回神,略一沉吟:“此时赵国多的是不愿生乱的,长安君仓促行事,要成功很难。我们终究是外人,不要插手。”
聃亏行礼退了出去。
时近傍晚,秋高气爽,亚卿府与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聃亏没有惊动任何人,快出院子时,忽然有道黑影朝自己扑来,他连忙按剑,却见那道黑影竟然是自己亲手驯养的那只肥鹰,这才松开了手。
肥鹰表达兴奋的方式比较特别,扑在他身上一阵啄,啄的聃亏忍不住叫出声来,自然而然就被发现了。
因为有重重赵军把守,东郭淮不常在前院走动,此时看到这一幕,也不知该不该告知易姜,就这么在廊下看着。
聃亏比较尴尬,因为东郭淮取代了他在易姜面前的地位,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实在不好留下去,便匆匆出门。临走前忍不住朝内院看了一眼,心中暗叹,希望姑娘此番能顺利渡过难关才好。
易姜因为被切断消息,无法得知外界情形,此时只能通过隐隐传来的厮杀声来判断秦赵对峙的状况。
她坐在案后,手边摊着一张地图,手指落在封地仇由上。
只要能找机会出府,就有希望逃出赵国,而以魏无忌与她的交情,魏国是可以暂时一避的。
将这计划过了一遍,忽而又想起公西吾的提议。他还在府上没走,倒是给了她几天安生日子过,可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安排计划。
裴渊忽然从外走了进来,小声问:“先生,我们到底何时动身?”
易姜想了想:“宜早不宜迟,最迟明晚。”
“我们要以何种身份出去?”
“除了乔装改扮,还有何种方法?”
裴渊点头:“我也知道只有这个法子,可要如何乔装才不惹人怀疑啊?”
易姜笑了一下:“你忘了我们最早的身份了吗?”
裴渊一愣:“你是说……门客?”
易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