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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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重骄那双桃花眼快瞪成两个大了:“你是不是病了?”

  易姜朝天翻个白眼,转身就走。

  赵重骄目送她出了门,只能去问聃亏,但聃亏急着去追易姜,也说不清什么。

  待他们二人相继跨上马,赵重骄才幡然醒悟,追到门口怒道:“你分明是想丢下我跑吧!”

  马驰人远,哪里还有回应。

  易姜还真像是跑,一路上快马加鞭,片刻不停。

  聃亏数次想问缘由,一分神就被她甩下一大段距离,只好作罢。

  一直跑到大街上,易姜急急勒住了马,因为骑马技术还不太熟练,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一队齐军高举着火把横马街前,有人自其后打马而出,披风随风鼓舞,腰间长剑清绝,被火光描摹出半边侧脸,不是公西吾是谁。

  “师妹即将被拜为客卿,这是急着去哪里?”

  易姜朝聃亏递了个眼色,猛地一扯缰绳,朝右奔去。

  火光昏暗,聃亏反应慢了半拍,连忙跟上去。

  公西吾竖起两指朝前轻轻一划:“追。”

  齐军如猛虎下山,飞驰而出。

  宵禁后的大街安静异常,易姜知道此时出城是没可能了,转了方向,朝淄水奔去。

  半月清亮,她将马停在河边,招呼聃亏上了岸边的小舟,叫他赶紧划船。

  “姑娘,这是哪儿来的船啊?”聃亏一边撑船一边疑惑地问。

  “赵太后特地命人准备的。”易姜极目远眺,齐军队伍的火光已经朝这边接近。

  聃亏快速撑船,终于到了对岸,立即有人从林中现身,牵来快马。聃亏上下一打量就知道这些都是身着便服的士兵,听口音确实来自赵国。

  齐军已经在对岸一字排开,易姜翻身上马,转头望去,公西吾的身影在火光下明明灭灭看不分明。

  “师兄不用送了,齐国的客卿我不稀罕,赵国的上卿正等着我去做呢。”易姜一手安抚着身下不安刨土的马,一边高声喊道。

  “师妹怎可食言?”顺风送来公西吾的声音。

  易姜朗声大笑,真是第一次这么畅快:“师兄叫我终身在齐国为官,不过就是想让我一直活在你的监控之下?所谓兵不厌诈,为求自保许下的承诺,怎能算数呢?”

  “哦对了,还有这个。”她打马朝水面走近几步,自背后包裹里取出自己记日记的竹简,高高举起:“师兄是不是很想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她微微笑了起来,忽而手指一松,竹简落入了河中,顺水漂远。

  公西吾面沉如水。

  易姜拍拍手:“师兄保重,后会有期。”说完一提缰绳,策马转身,驰入茫茫夜色。

  “上卿……”左右齐军纷纷看向公西吾,请他定夺,却见他嘴角竟隐隐有了丝笑意,不禁面面相觑。

  

  ☆、修养十八

  

  出入各国国境是有必经手续的,需要一种叫做封传的凭证。这种叫封传的玩意儿在易姜眼里就类似于护照,还好她作为齐使时拿到了护照。

  出临淄后向东疾驰一夜,终于出了齐国国境。易姜本已做好被公西吾追截的准备,没想到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很安稳的就入了赵国边境。

  朝阳初升,带着新鲜的水红色。官道平整开阔,两侧的田地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小麦,似深宫里齐整的绿衣侍女,在微风中拘谨垂首,被阳光晕染出淡淡的甜美来。

  此地远离战火,平和宁静。便装的赵军约莫有二三十人,片刻不离地紧跟在易姜后方,直到此时才舒缓下紧绷的神经,开始放马缓行。

  聃亏刚刚知道缘由,一边努力消化一边问易姜:“姑娘,你就这么把鬼谷派的典籍给丢进了河,不心疼吗?”

  那算哪门子鬼谷派的典籍?易姜对他的重点把握能力表示怀疑,但此时疲倦地只想打瞌睡,回答的很敷衍:“心疼,心疼的很。”

  聃亏叹息不止,仿佛在感叹损失了一件珍宝。

  他们在热烈地讨论着一卷书,早把那位在质子府里哀怨砸酒爵的长安君给忘了。

  入了城镇,驿馆有专门的官员接应,细饭热汤,尽心伺候。

  易姜的作息已经定式,晚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准时睁开了眼睛,继续往邯郸城赶。

  赵太后安排细致,不仅一路上好吃好喝地照应,而且轮番换了快马给她,快到邯郸时,又给她备了马车。

  易姜收到秦军已退的消息,这一路上也放松了心情,游山玩水一般再次跨入邯郸的城门。

  城里的人好像又鲜活了起来。街道上行人穿梭不息,车马辘辘,尘土卷着喧嚣在四周弥漫。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魏齐已死的消息,欢欣鼓舞。

  一个人的死亡被当成一国百姓的狂欢,也是够悲哀的。

  如今赵国群臣很清楚,桓泽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正当宠,赵太后甚至赐她住在长安君府。

  易姜又回到了自己原先住的屋子,晚上睡觉时,报复性地点满了灯,把整间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颇有些财大气粗的架势,可是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这情形只有初来时在大牢里那几个月才有,之后各种状况不断,搅得她每天精神高度紧张,到后来基本上是倒头就睡,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婢女进房来伺候她梳洗,易姜早已坐在铜镜前,对她摇了摇手,拿着篦子要自己梳头。

  婢女以为自己伺候不周,伏首在地,战战兢兢地告罪。

  易姜没料到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惹得她如此害怕,连忙解释:“我只是想习惯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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