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多钱你说你干点儿什么不行啊,嫌不够刺激让你爹妈给买一套蹦极设备呀,挂悬崖边上有事儿没事儿蹦两下,怎么就想不开去当了犯罪分子了?!
穷了二十多年的宋颜真是无限唏嘘,一方面是气愤,另一方面也是替这一家子感慨。
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绝不单纯是某一个人的原因,哪怕有一个人重视下也不至于搞得一家人要在局子里团圆。
一伙人伴着八卦吃完了饭,收拾一番之后就去睡觉了。
*********
阿莱是个年轻姑娘,也很漂亮,但她却从未做过一件普通年轻女孩子们做的享受生活的事情。逛街购物、吃零食、看电影……什么都没有。
不仅没有享受过生活,甚至因为仅仅是活着就足够艰难,她呼吸着的每一天都是挣扎。
没人真正在乎她,因为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大家,人人都自顾不暇。
她在充斥着暴力和犯罪的地方长大,从小就学会为了一点点东西以命相搏,也认为这理所应当。
在生存面前,无关男女,甚至在这里,女孩子长得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会给她带来成倍的危险。
这部影片名字就叫《阿莱》,而在春光烂漫的五月上旬开机第一场戏拍的就是成年后的阿莱领着自己的几个小弟跟另一伙人械斗的场景。
他们生活的地方封闭又混乱,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自然也就很难有正当的稳定的职业。阿莱是被一个老混混捡回来的,吃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百家饭长大的她也算是“女承父业”,成为了新一代的女混混。
年纪轻轻的阿莱因为不怕死,肯豁出命去打架而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周围陆续有几个人慕名聚拢而来,已经初步有了大姐头的气势。
世界上一切矛盾的起源都是利益冲突,今天这次也不例外。
这是一片很有些年头的老住宅区,青苔遍布、电线裸露,不说建筑风格早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潮流,就是很多房子也已经因为建造之初就质量不过关而被划归到危房的范畴。
按理说这样的房子早就应该在前几次城市变动带来的拆迁浪潮中焕然一新,但因为拆迁费一直都谈不拢,几番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的开发商索性去了别的地方开发,于是这些建筑也就只好这么留下来,在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夹缝中越发格格不入,也越发难以生存。
而一众原住居民哪怕悔的肠子都青了也已经无力回天,但凡有能力的就都迁到市中心生活,剩下的底层居民只能看着在城市四处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破口大骂,日复一日……
居住区不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市场,里面鸡鸭鱼肉、日用百货什么都卖,真是五脏俱全。因为地处三不管地带,市场一直都缺乏管理,不仅各方面的基础设置年久失修,一到刮风下雨市场上空架设的顶棚就呼啦啦乱响着摇摇欲坠,不管什么时候看似乎都要随时坍塌,就连最基本的治安也没人维护。
警察们就像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个地方,只是在每年固定的时间过来敷衍的看几眼,因此这里竟是很大程度上实现了自治。
那里既是附近居民最大的采购区,也是混混们几乎唯一的收入来源:收取保护费。
前几天有个头目犯了事儿被关进去了,于是他名下底盘的归属问题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当地居民们自始至终都奉行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的黄金原则,指望他们衣衫整齐、谈吐优雅的端坐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是不可能的,大家推崇的只是武力。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是当地人们生活的最真实写照。
为了这部戏,宋颜不仅学会了抽烟喝酒、去混乱地带体验生活,甚至不惜剪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头发,给自己换了个半长不短的狗啃diy发型。
她就这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裹着一件明显不是自己尺寸的褪色风衣外套晃悠悠走出来,右手手指头缝儿里还夹着大半截烟屁股。
天色尚早,东方天空里的鱼肚白跟清晨橙红色的太阳融洽却又界限分明的混合在一起,温暖的一塌糊涂。
阿莱眯着眼睛看前面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的男人们,又懒洋洋的抽了口烟,仰着下巴往那边吐了一口白雾,“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她的脸或许已经几天没洗过了,嘴巴有点干燥爆皮,眉毛也乱而有序的奋力往两边斜上方伸展开去……
然而当香烟的白色雾气升腾着在她眼前氤氲开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像是被赋予了全新的涵义,似乎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生命力。
“臭丫头片子!”
阿莱的难缠和狠戾在这一带也算有名,见来人是她,几个男人心里就是一咯噔。
打头的男人低骂一声,敞着艳俗的衬衫走过去,袒露出自己肥大油腻的胸脯,居高临下道,“这世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什么时候连女人”
阿莱突然就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蓦地亮起。她意义不明的呵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活动起手腕,然后叼着香烟,一脚踹在兀自喋喋不休的男人裤裆中间。
“费什么话!”
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不同、什么区别,又不是说因为我是个女的,你们平时对我多有照顾……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随着那男人捂着裤裆缓缓倒下,跟他一起来的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鬼耗着往这边扑来。
阿莱嗤笑一声,随手从地上抄起来一块碎砖头,猛地朝其中一个人脑袋上砸去,然后又一个错步转开,扭头狠狠一口将烟头和唾沫一起啐到他脸上去!
“啊,我杀唔……”
后半截话还噎在嗓子眼儿里,他已经带着满脑袋的血向后仰倒,溅起来老大一片尘土。
要想打人就要在一开始有被人打的觉悟。
阿莱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两个击退一个,但她自己也挨了几拳,大半边脸都肿起来,鼻子下面正哗哗流血,右眼也乌青一片,跟几秒钟之前完全已经是判若两人。
她不把自己当女人,对方显然也没有手下留情,直直的朝着脸就去了。
她不仅能打,更抗打,普通人挨了这几下不说昏倒估计也基本丧失反抗能力了,可她还是一副杀红眼的样子,继续杀气腾腾的以一敌三。
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两个人的倒下并不能完全消磨掉他们的斗志,剩下的还是继续负隅顽抗,逐渐将阿莱包围了起来。
受伤之后的人反应难免迟钝,等阿莱意识到有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脑后一阵疾风掠过,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的年轻男人挥着一条木棍已经抡了上去。
“唔!”
她只是闷哼一声就一头栽了下去,面朝下趴在那里生死不知。后脑勺渗出来的血顺着头发梢一点点滴落,将她风衣外套的领子慢慢染红,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起腥甜的气味。
在一开始就被踹中要害而被迫退出战场的领头男人姿势扭曲的走过来,抬脚就往阿莱身上踢了几下,又阴笑着问,“哎,刚不是挺厉害的吗?起来啊。”
众男人哄笑一阵,转身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说话的男人却突然迸发出一阵尖利的不似人声的嘶叫,吓得一干随从肝胆俱裂。
他们条件反射的回身看去,就见满头血的阿莱正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来冲大家笑的满目狰狞,“这就,这就走了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