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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虎”为患_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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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看着盛明煦,只见他目光清澈,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她就又问了句,“那是十岁之前,十岁之后呢?也不后悔吗?别人那时候都无忧无虑呢,你却那么累,心存怨恨吧。”

  盛明煦没想到老太太会问到这个,老太太在他眼里,在他十岁之后,就是个泥菩萨了。她连自身都顾不了,何曾理会过他?这么多年,只有盛明煦去照顾她,她何曾问过一句盛明煦的事儿——没问过他吃,没问过他穿,没问过他缺钱吗?没问过他缺爱吗?

  如今,老太太在该发大火的时候,突然问了他那么一句,盛明煦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受——如果是在以前,他会高兴的,可是在此时此刻,他总觉的这是要出事啊。老太太总不该气的想不开了吧。

  可又不能不回答,盛明煦只能说,“妈,我不后悔。十岁前你们照顾我,十岁后我照顾你,不是应该应分的吗?你们照顾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被冻的都没知觉了,需要抱在怀里才活了过来。又因为这个从小身体不好,发烧感冒肺炎都是常事,你们耗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把我养到了十岁健健康康的样子。”

  他看老太太眼中有回忆神色,接着说,“妈,每个人的缘分都不一样,有的人天生有父母扶持的命,三四十岁还有亲爹亲妈照顾呢。大部分人呢,都是到了二十来岁就离开父母打拼了。难不成后者就要羡慕前者,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到位吗?这是不对的。那么,咱们家就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出了大事,客观条件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心存怨恨呢。”

  他瞧着老太太脸上有动容神色,忍不住跪着向前一些,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说,“妈,您别总将我当捡来的,我其实是拿自己当亲生的。”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老太太冰凉的手,老太太目光就向下看去,正好和他目光相对,也瞧见了他眼中的焦急。她叹了口气说,“你是好孩子,原先是我过分了。”

  盛明煦只觉得二十年的乌云终于拨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一点阳光,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打开,就听见老太太说,“我想过了,是我错了,这些年慢待你了,我总觉得我是个良善人,可是我对你不良善,让你受委屈了。我和你爸爸照顾你十年,你照顾了我们二十年,这段缘分也就算到了。”

  盛明煦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住了。

  他听见老太太接着说道,“你拿我当亲妈,可我却是个恶人,没拿你当亲儿子。我容不下你和陆秦,不如这段母子缘分就断了吧。这样,我也不需要阻拦你们,你也不需要背负那么多,两相欢喜。”

  屋外,病房的隔音不错,陆秦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可又怕盛明煦吃亏,一直在门前等着,旁边的站着高芳芳和端着药的小护士,原本是准备随时进去,可一会儿她俩就觉得不太对,后面好像有人,第一个回头的是小护士。

  她扭头一瞧,就发现个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坐着轮椅停在她后面,她吓了一跳,连忙拽了拽高芳芳,高芳芳扭头一看——她不认识老爷子,可是在电视上发布会见过的,一瞧就认出来了。高芳芳可是知道这事儿没跟老爷子说的,她顿时就知道不好了,连忙又拽了拽陆秦。

  陆秦哪里有功夫,还说了句,“别闹。”

  高芳芳只能说,“陆大哥,你爷爷来了。”

  陆秦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跟老爷子来了个对视,只见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来了句,“这种大事你也敢瞒着我?”

第175章

  陆秦是瞒着老爷子的, 哪里想到才几天老爷子非但知道,还找上门来了, 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关键时刻。

  他当即就站起来了,紧张愧疚担心各种情绪几乎立刻涌上了心头,可此时他却说不出什么来,再说还有吴若飞给他不停使眼色,只能冲着老爷子说, “爷爷, 你怎么过来了?先坐下说吧。”

  老爷子脸色不太好,对的, 谁要是听说自己的乖孙去给人切了三分之二的肝脏, 谁都不会脸色好的。可是瞧见陆秦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刚刚在路上又听了吴若飞介绍说是恢复的很好,他才放了心,也没有在走廊里让人看笑话的意思,就点点头, 冲着病房努努嘴,“走吧。”

  陆秦这会儿也没时间管盛明煦的事儿了,只能扭头跟高芳芳交代一声,“听见不对你们就进去。要是半个小时后还没音,你们也进去。”随后就没等高芳芳回应, 自己老实过去开了门,领着老爷子去了他的病房。

  他最近刚拆线,按理说应该还在恢复期, 别人走路都是慢腾腾的,可是大概陆秦岁数小身体好,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事了,走路还是虎虎生风的样子,恨不得一步顶别人两步大,老爷子在后面跟着,眼见着他行动利落,倒是心又放下一些。

  吴若飞是个聪明人,此时爷孙俩说话他自然不会多听,直接在外面把门给他们关上了,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了祖孙两人。

  老爷子直接坐在了沙发上,陆秦就小心翼翼站在了一边。老爷子见他那样简直恨铁不成钢,拍桌子问他,“你是个病号,罚什么站?躺着去!”

  陆秦连忙嗯了一声,就跟老鼠一样,刺溜上了床,然后就听老爷子咆哮,“这种事情你也敢答应,你不是不知道这手术做不好要出人命的。陆秦,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头子吗?”

  陆秦自然是心疼的,连忙在旁边说,“爷爷,我没事了,你看我活蹦乱跳的,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跟正常人没区别,普通人一个月就长好了,我这身板,半个月就没事了。”

  他说着仿佛要证明,还自己拍了胸脯两下。结果老爷子直接瞪他一眼,那白眼球中满是红血丝,一瞧就是担忧过度的样子,陆秦顿时蔫了。他岂能不知老爷子会有多挂念,会有多担心,所以才瞒着呢。他干脆下了床,直接蹭到了老爷子身边,跟小时候一样,靠在了老爷子的肩膀头上,跟他撒娇,“爷爷,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老爷子也只是骂骂,难不成还打他一顿?

  他蹭了两下老爷子就心软了,拍拍他肩膀说,“为了你爷爷费了多少心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爷爷不是说了,老太太那里交给我,你何苦来这个苦肉计,她又不吃这一套。”

  陆秦就嗯了一声,靠在老爷子身上不肯起来,就像小时候有了小秘密,谁也不告诉只告诉老爷子一样,小声说,“我……即是为了煦哥,也为了我妈吧。我妈她要是活着,肯定也愿意供肝的。她半辈子都是想着怎么赎罪,我知道她错大了,恐怕赎不了,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老爷子哪里想到还会有盛燕来的事儿,他此时一想到每年冬日,老太太生日的那天,盛燕来一次次的铩羽而归,也无奈地叹口气,这都是孽缘啊。

  老爷子不吭声,陆秦才又问,“爷爷你怎么知道的?吴叔叔不是瞒着你吗?”

  老爷子一听这个就说,“他能瞒我一时,还能一直瞒着?他不是说了你去跟着历练去了,瞧瞧分公司怎么建立,我放心不下就打了个电话,露底了,你根本不在。”

  陆秦哪里想到,终究还是因为老爷子疼爱自己,才前功尽弃。就摸了摸脑袋没说话。老爷子又说,“多大的伤口啊,拆线了?让我看看。”陆秦又把衣服撩起来让老爷子看看,刚拆线的伤口难看狰狞的不得了,老爷子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又问了问他疼不疼,直到他确认真没问题,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显然是放心了,然后问了一句,“你刚刚在隔壁门口干什么呢?”

  陆秦那股子紧张心情一没,才想起来,老太太那边也是大麻烦呢。他连忙把老太太发现他是供体的事儿说了,“当时脸啪嗒就掉地上了,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让煦哥跟她进屋了,到现在都许久了,还没出来。爷爷你不知道,老太太上次犯病,就是罚煦哥跪了五六个小时,她自己先撑不住的,我怕她再罚煦哥,他的膝盖哪里受的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要走,老爷子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陆秦问询的目光中说,“你去没用,有用就不会待在门口不敢进去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去跟她说吧。”

  老爷子说当然好,可陆秦也不是没良心,就劝道,“还是过几天老太太心情好点吧,这时候她正怒着呢,您身体也不好,咱不找气受。”

  老爷子直接站了起来,来了句,“怕什么,我去给她讲道理。”

  陆秦哪里扭得过老爷子,只能不放心的跟了上去,寻思如果老太太太厉害,就直接中止。

  他们出去的时候,高芳芳正准备往里冲呢,见到陆秦就说,“陆大哥你可来了,屋子里隐隐约约有说话声,听不见,我正准备进去呢。”

  陆秦还没吭声,就见老爷子直接上前,一把拧开了房门的锁,然后向里一推,打开了病房门。屋子里拉着窗帘,可因为白墙白色的家具,也是明亮的很,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里的情况,老太太坐在床上,盛明煦跪在地上,母子两个似乎说了什么,盛明煦神情怔然,“妈,您这样对我太残忍了!我……”

  因为老爷子的到来,他的话戛然而止。就听老爷子说,“陆秦,扶着他去你屋子吧,我跟老太太说些话。”

  陆秦瞧着都心疼死了,连忙窜了过去扶住了盛明煦,盛明煦显然并不想走,还是陆秦死死地拽着,才将他拉开的。等着路过老爷子的时候,盛明煦忍不住地冲着老爷子说了声,“您劝劝我妈吧,她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这话一出,陆秦手中的动作都顿了顿,他是万万想不到他们费尽千辛万苦,老太太的结论居然是这样的。他心中的火几乎腾地一下就着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老爷子未吭声,倒是陆秦先开口,“为什么?”

  盛明煦眼见他眉目间戾气浮现,就抓住了他不想让陆秦惹是非,可陆秦哪里忍得住,他自己受什么委屈都行,把肝割了也成,可是他舍不得盛明煦受这样的委屈,尤其是老太太给他这样的委屈。

  他紧紧地抓住了盛明煦的手,一边安抚地捏捏他的手心,示意自己还在控制之中,一边上前一步,挡在了盛明煦的面前,由自己来面对老太太。他声音挺冷静的,在这个不小的病房里显得特别的冷清,他又问,“凭什么?”

  “这天底下那么多人对不起您,盛燕来、陆家人,甚至包括带着原罪出生的我,您都可以骂都可以说,可是您其实压根没对我们做过什么。陆家其他人您见不到,可我妈呢,您恨她,可我妈每年都会去见您,您只是不见她,您说过什么,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那时候您的这股子狠劲在哪里啊,您的歇斯底里,您的暴怒在哪里啊,为什么不发呢。为什么就冲着唯一守在您身边的养子这么残酷。”

  陆秦质问她,“他做的还不够好吗?您这样伤他的心,您知道不知道,对于一个弃子来说,您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您是他的妈妈,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家!他用二十年守护您,他付出了这么多,您怎么能随随便便说断绝关系呢。您知道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个人,二十年的信仰都坍塌了。您要毁了他吗?”

  “有本事,您怎么不冲陆家来!怎么不冲我妈来!怎么不冲我来!两家恩怨几十年,您难道没有机会复仇吗?一点机会都没有吗?陆家杀了你儿子,小时候的我就在你眼前,你为什么不砍下去,你明明那么恨!你是不敢吧,你欺软怕硬吧,你自己没本事报仇,你就把你所有变态的怒气都发泄在煦哥身上是不是?你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失败者,你总说陆家是恶人,对,我们对于你是恶人,是对不起你,可是你对于煦哥,也是不折不扣的恶人,混蛋!”

  “你放屁!”老太太显然被他激怒了,当即就反驳了一声,然后就想站起来打陆秦。她当然要为自己辩解,“你倒是振振有词,我告诉你陆秦,别以为你给我捐肝,我就要原谅你,不可能。我倒是看出来了,你们陆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你混上了盛燕来那贱人的血脉,更不是东西!你欠了我们两条人命,你还敢说我!你才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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