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怕她恼了,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徐慧。当天夜里,自是柔情蜜意,百般恩爱。
隐忍多时的太宗一连折腾了徐慧好些日子,总算才将欲望逐渐平息下来。床笫间的鱼水之欢,让两人好得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太宗黏徐慧黏得厉害,简直是一刻都离不开她了。
无论是哪朝宠妃,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都难免要遭受攻讦与红眼。好在徐慧素有贤名,对太宗时有劝谏,对于她的得宠,前朝后宫倒都还算风平浪静。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贞观十三年便已走到尾声,新年再次降临。
皇宫内外欢腾一片,清宁宫里,徐慧的心腹王掌史却显得有几分郁郁寡欢。
此时此刻,她正望着杨淑妃送给徐慧的那尊送子观音出神。徐慧承宠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可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徐慧不知心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替她担心起来。
历史总是不断地在证明,妃嫔得宠大多都只是一时的,身为后妃,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要靠的还是子嗣。
可徐婕妤年幼,太宗又已是不惑之年,徐婕妤还能怀上孩子吗?
王掌史暗暗叹了口气。去年还能推说时间还短,不着急。可转过年来,他们必须帮徐慧想些办法了。
为了避免给徐慧压力,王掌史从未同徐慧提起过这些。徐慧同雪团儿亲昵,把它当成半个儿子一般,倒不急着想要子嗣。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整日里都是言笑晏晏。
等新年过后,王掌史就把请太医开药的想法同徐慧说了。王掌史说得隐晦,是要给徐慧调理调理身体。可好端端的为何要吃药?徐慧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支着头,神色温柔而纯澈,轻轻地问:“王掌史,你也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失宠,对吗?”
王掌史忙道:“婕妤误会了。我也只是……”
徐慧摇摇头,“你放心,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她的目光由王掌史身上转至虚空,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可我并不想以子嗣立身。”
“婕妤……”
王掌史还要再劝,谁知徐慧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王掌史一愣,没想到徐慧答应得这么容易,她还以为以徐婕妤的高傲,她还要劝好一阵子呢。
不过徐慧答应了吃药,到底是好事一件。王掌史欢欢喜喜地下去,同杜掌膳商量着准备了。
等屋里无人,徐慧慢慢地将手抚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其实她并不想要孩子。如若没有也就罢了,若是有了孩子,那便是一辈子的牵挂。
她说过想随太宗一同死去,绝不是玩笑话。两人日渐情浓之时,她也曾慎重考虑过这个问题。几乎是毫无疑问地,她愿意追随他而去。只是……若是有了孩子,她还能如此自私吗?
太宗显然也有这个想法,起初他还只顾着缠她,后来便时不时地开始幻想,想他们两个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有天夜里,繁星满天,他拥着她靠在窗边,仰望深邃的天空上璀璨的星河。微风拂面,惬意万分的时刻,他却突然恐慌起来,非常害怕失去她。
太宗相信,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朝臣、后妃,没有人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可唯有生死一事,他并不确定。
他想起徐慧说过会追随他而去的话来。他知道,徐慧不会骗他。她肯生死相随,他自是感动不已,可他不能这样自私。
于是,原本并不十分想要小孩子的太宗,开始有意识地向她阐述一个美好的愿景。画面里不仅有他们两个,还有他们的孩子承欢膝下。
徐慧似有所感,轻声问他,“那,等孩子们长大了呢?”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低地答,“等孩子们长大了,朕的慧儿也长大了。到那时候,朕就老了。”
这一回不及徐慧再问,太宗便继续说道:“等朕不在了,还会有孩子们保护你。那样,朕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徐慧突然鼻头发酸,她最恨他这样诅咒自己,可是人世间总有许多无可奈何。“那,如果没有孩子呢?”
“你若孑然一身,孤苦一生,朕会死不瞑目。”太宗低下头吻着她月光下光洁如玉的额头,眼中含泪地说:“有时想想,朕甚至后悔召你入宫。你这样好,如若嫁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定能夫妻和睦,一生幸福无忧。”
“陛下,别再说了……”徐慧仰起脸,温柔而坚定地望着他,“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太宗深深地将她望着,那张犹且稚嫩的脸上满满都是真挚,叫他如何不爱到心坎里去。
他低头用力地吻她,将满腔爱恋都融在这个炽烈的吻中……
等过了年,例行诊平安脉的时候,王掌史将太医悄悄地叫到一边,低声嘱咐了一般。
太医在宫中行走多年,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满口答应下来。可诊了几次脉后,得出的结论却有几分出人意料。
徐慧虽偶有双脚冰凉的病症,但这于她受孕无碍。据太医所言,徐慧从小娇养于深闺之中,进补得益,身体康健,并不需用药进补。
也就是说,徐慧承宠这么久还没有受孕,问题并不是出在她的身上。
王掌史听了不但没有高兴,反倒愈发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是不是婕妤尚且年幼,尚未长开,不利于受孕呢?”
太医沉吟道:“是有这个可能。”
王掌史点点头,送走太医后,又悄悄找了旁的太医来瞧,得出的结论都几乎一致。
徐慧见她表情不豫,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大毛病,一时不免有几分好奇,便叫住她问了句,“怎么,哪里不好吗?”
王掌史摇了摇头,挤出了个笑来,却是比哭还难看,“婕妤不是不爱吃药吗?这下好了,太医们都说,您不必用药进补。”
徐慧轻轻地松了口气,“那你怎么还不开心?”
“婕妤……”王掌史长叹一声,“不是您的问题,那不就是……”
——陛下?
历来宫妃承宠,却迟迟没有怀上皇嗣,都是先从女人这边入手,调养身体。
可若有问题的是皇帝,事情可就复杂的多了。
太医回答王掌史的怀疑时,颇有几分闪烁其词。王掌史当时就知道,徐慧年纪小,并不是难以怀孕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太医不敢明说陛下那边的情况,才勉强借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此时徐慧也明白过来,她本能地便否决道:“怎么会呢,我进宫之前,新城公主才两岁多……不会是陛下的。”
王掌史却道:“距离后宫里最后一位皇嗣出生,已有六年光景。六年间都没有妃嫔怀孕,这……奴婢斗胆,不得不怀疑……”
徐慧还是不信,“我入宫前,文德皇后离世,陛下悲切之下,无心流连后宫。我进宫后是什么情形,你也是知道的,怎么能因此就怀疑陛下呢?”
王掌史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她往两边看了看,见玉蓉和玉藻都躲得远远的,各做各的事情,她便倾身上前,悄声问道:“婕妤,陛下夜间……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