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见她欲语还休,还以为她是害羞,也没在意,含笑道:“你若担心,就请宫里知人事的女官教你。你身边那两个女官,一个精明干练,一个憨厚老实,看起来都还不错。”
提起身边的人,徐慧忽然想到何怜,忙问:“阿娘,何怜怎么样了?”
“人在家里你还不放心?安心吧,她过得很好。”姜氏温柔道:“我安排她伺候你妹妹,颖儿很喜欢她。”
徐慧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
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儿的贴心话,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转眼间已到傍晚时分。
若留姜氏一同用了哺食再出宫,也不是来不及,只是姜氏不依。
徐慧了解母亲,她行事向来留有余地,从从容容的才放心。故而徐慧不再勉强她留下,只是亲自将姜氏送到了清宁宫门口。
直到姜氏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谁知她刚一转身,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徐慧吓了一跳,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太宗怕她摔倒,连忙伸出双手揽住她。
他将她浑身上下都扫了一圈儿,像是确认收货一般,见她周身安好,这才道:“朕吓着你了?”
徐慧惊魂未定地点点头,又想起母亲方才的那些话,不禁有几分手足无措起来。
太宗……真的会叫她侍寝吗?
“是朕不好,吓到你了。”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以作安抚。
徐慧挤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来,“陛下言重了,徐慧没事。”
“你的身体好了没?”他见她脸色发白,有些着急地说:“怎么能站在门口吹冷风呢?”
不及徐慧回答,他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抱进了屋。
那紧张的样子,好像她身负重伤似的。
大庭广众之下,徐慧光顾着不好意思了,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身后的吴庸等人却是一脸的震惊,徐婕妤不就是来个葵水而已吗,这玩意后宫的女人们人人都来,每个月都来,也没见陛下这么紧张过谁啊?
姜还是老的辣,相比之下王德就镇静许多,抬手在吴庸脑瓜子上一拍,嗤道:“愣着做什么的?还不近身伺候着?”
太宗是从外头来的,沾了一身风雪,进了屋必然要更衣。在别的娘娘宫里,妃嫔自己就动手伺候了。
可徐婕妤不同,太宗从不麻烦她。当着妃嫔主子的面儿呢,又不好让宫女服侍这种近身的活儿。是以吴庸这些宦官们就不得不辛苦一些了。
不过他们也乐意。徐婕妤不看重银钱,每每出手大方。况且就算没这份赏赐,这清宁宫他们也乐意来。
世人习惯了捧高踩低,宠妃的地界那都是沾着灵气的。如今在后宫里,能和清宁宫攀上一丁点交情的,那是面上有光的好事儿。
温暖如春的内殿里,太宗换好衣服,叫人传膳。
等着的这一会儿功夫,他们也没干坐着,太宗问徐慧,“今日见到你母亲,可还开心吗?”
徐慧点头,笑眯眯地说:“嗯!”
太宗又问:“肚子还疼不疼了?”
徐慧摇头,“不疼了。”
太宗接着问:“喝姜糖水了没?”
徐慧小声道:“晨起在甘露殿喝了一碗……”
太宗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被朕抓住了吧?说好了一日三碗的。来人……”
“陛下……”
“嗯?”
“现在喝那么一大碗,会没有食欲的。”
太宗一想,她说的很有道理啊。糖水要喝,饭也要吃,这样她才能健康成长,快点长高高。
“那晚饭后再喝吧,朕看着你。”他妥协道。
结果等吃过了晚饭,徐慧又说吃的太饱了,要再等一会儿。
太宗眨眨眼,困惑地说:“朕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这么能耍无赖呢?”
徐慧温文尔雅地笑笑,“哪有?不过已经很晚了,晚上吃姜不好,就不要放姜了吧。”
太宗无奈点头,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不喜欢姜的味道。
也是,小孩子有几个会喜欢那种辛辣的味道。
倒是那武媚娘……
下午甘露殿的人不知道徐慧不在,按照太宗昨日的吩咐煮了姜糖水来。倒了也是可惜,太宗就顺手赏了武媚娘。
武才人倒是个痛快人,没一句废话就给喝了。
思及此处,太宗对徐慧说:“今日你不在,淑妃安排了武才人来甘露殿当值。”
徐慧轻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喔”了一声,表示知晓。
太宗说完,自己也是一怔。他传召哪个年轻妃嫔到甘露殿伴驾,明明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可他方才觉得,他就是应当说与徐慧听。不然她若从旁人口中听说这个消息,只怕要伤心难过。
他怎么舍得她伤心难过呢。
昨日她身体不适却隐忍不发的样子,狠狠地揪住了太宗的心。那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心口上扎了一个结,线的另一端就捏在她的手心上。
她若悲伤,他也跟着悲伤。她若开心,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