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花朦,”走到门口,莫尘突然转了过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医生果然是了不起的职业。”
道过谢,人类走了,花朦手却僵在半空。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龙王。
几次他都想告诉莫尘,可话到嘴边又会吞下去。他不想伤害他,可对龙王来说似乎太不公平了,再说莫尘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他也不想每次都被他感谢,自己什么也没做,愧不敢当。
花朦很矛盾,就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直至最后的夜晚来临。
龙王最痛苦的一个夜晚,一直咬牙坚持的他,忍痛的呻吟首次传到了花朦耳里。
一个坚强的男人,一个王者,或者说一个视死如归的人,会发出这等悲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人听的触目惊心。花朦的手不知不觉握到一起,掌中已被汗水浸透。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每一秒都那样漫长,当龙王的声音终于停止后,花朦的掌已经被自己的指甲穿烂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他来到药池旁边,和以往一样,莫尘躺在草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那个男人却疲累的瘫倒在药水里。
每次他来时他们的衣服都穿戴整齐,龙王从不让自己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可这次,他已经没法维持他的骄傲了。
没有任何嘲笑的想法,花朦只是替他不公。这个夜,花朦几乎整宿没睡,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残忍的治疗过程。
这种方式是唯一对莫尘没有伤害的,他也没办法,龙王要承受的是必然的,只是到最后莫尘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会一辈子良性不安。傲叱已将力量完全吸收,即将开始收尾,最后一步便消灭他身体里的力量,龙王已经很累了,如果坚持不住就这么死了,莫尘知道了真相后该多难受?
所有人都隐瞒他,他到死也不知道龙王是因他而死的,那莫尘会更可怜,被人骗的感觉他知道,比死还难受……
挣扎着,思量着,天就这么亮了。
做早饭的任务早就移交给绝染,花朦就赖在自己的石榻上不想起来,直至太阳完全升至天空。
再给傲叱一天时间,让他好好调理下,然后就要做最好的破碎了,希望他可以撑得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该就这么殒灭的。
该准备最后的药了,尽管不想,他还是爬了起来,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矛盾的源头——莫尘。
“早,花朦。”力量已经完全消失,包括隐藏在他体内狼族的血咒,他现在是个完好的,健康的人。
看着那神清气爽的人类,花朦的嘴唇蠕动着,憋了一夜的话就在喉咙里不停徘徊,他想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听绝说,我的治疗结束了,谢谢花朦,果然轻松许多,你好厉害。”
人类笑的甜美,他看的却很刺眼。
不管了!豁出去了!
凤眼闭上,又睁开,里面所有的感情都被严肃取代,花朦看着莫尘,正色道:“莫尘,其实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
……
“绝!龙王,龙王他一直……”不知要怎么问出口,莫尘揪着绝染的衣服,整个身体气的发抖,“你们在骗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看到花朦的表情,绝染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都知道,就没有隐瞒的必要,放下手里的工作,对莫尘严肃的说:“为了救你。”
“可、可是……”
“只有那种方法才能救你,就算没有龙王我也会去做,莫尘,那是唯一途径,我们都没的选择。”事实摆在眼前,莫尘也没有愧疚的必要,绝染如实作答。他要让他清楚,如果有别的办法,他绝不会让他怎么做的,他也是无可奈何。
绝染果断,理智的声音,让莫尘一愣。
是啊,如果有其他路,绝染不会让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没有可是,也没有为什么,绝染的选择不会错……
那,龙王怎么样,花朦说,那是种无法形容的痛苦,而接下来的治疗,龙王有可能会……
没心情再质问为什么要隐瞒他,莫尘一甩头便向傲叱的房间跑去。
绝染和花朦谁都没有跟上,接下来的时间,是他们的。
傲叱起的比他早,可今天,他的房门还是紧闭的。
他一直没来过傲叱的房间,甚至连靠近都没有。离开水族,他对他的态度一直那么恶劣,可傲叱却从没把这些放在心里,一直照顾着他,包容着他,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为救他用命来……
傲叱也许错了,但罪不致死,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他利用了自己,但拿命来偿还,过头了……
推开那扇他从未碰过的门,龙王正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对他的到来浑然不知。
心随着脚步的前进,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都这么憔悴了,他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离开水族不习惯,他可是龙王啊,怎么可能就因为离开水病成这样……
“傲叱……”龙王对于名字这事很介意,他不止一次恳求他只叫他的名字。傲叱的要求一向很简单,可他似乎从未关心过。
“傲叱……傲叱……傲叱……”
“嗯?你来了……”被人吵醒,男人干脆的睁开眼睛,可看到来人是莫尘后,黑瞳立刻被惊喜填满,他想坐起来,可才起一半就狼狈的跌了回去,他的腰很疼,身上都跟着疼,没有力气他办不到了。
“别起来了。”扶着他让他重新躺好,莫尘跪在地上,趴在他床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有事吗?”没事他不会来找他的,这点傲叱很清楚。“豹子欺负你了?还是花朦说什么你不想听的话了?”
这种时候他还关心那些没用的,生气,想骂他笨蛋,想责备他,莫尘就这么瞪了过去,待看到傲叱那张消瘦的脸及上面温柔的笑后,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泪如雨下,唏嘘的问。
“知道了?是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替你出气了,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帮他擦擦眼泪,傲叱笑道:“有什么可哭的,我又没死,等身体好了就都忘了,别哭了,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他的手一直都是冷的,没有温度,他可以轻易拭去自己的眼泪,却抹不去那些记忆,以及他给龙王的痛苦。
抓着他的手,莫尘想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现在要对傲叱说什么?除了哭他什么也想不到……
头埋在男人的大掌间,让它遮住自己的脸,半晌之后,莫尘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