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我的背包,我瞪着她,两个人无声僵持了一会儿,先沉不住气的是曹圭贤。他走近陈思善,轻轻扫走她肩上的落雪,弯下腰撑着膝盖,“不舒服?不如我背你吧,来。”曹圭贤拍拍自己的肩,声音软软的,像是哄小孩一样奶声奶气。
看着这么温馨的画面,我不由得撅起嘴,这丫头命真好!
可是陈思善这个运气爆灯的家伙完全不领情,或者说是太激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我的背包,紧紧抱着奔跑冲上楼。
“……喂!臭丫头我的背包!!”我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二楼上三楼的楼梯转角。我立刻拔腿追上去,一路狂吼:“别搞我包!它年纪大了不经折腾啊!臭丫头,还不停下来!哥可是拿了几个最佳球员的奖,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大冬天的大晚上追着个小女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五楼最后还没追上,这绝对是我人生败笔之一!
“哈……哈……哈……”我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五楼的楼梯口,她也好到哪去,跪撑在离我远点的地板上。
“呀……你搞什么……飞机……怎么跑那么……快……”
“嘿嘿……我以前……是学校的短跑加长跑记录……保持者……”她的脸跟她呼出的雾气一样苍白,嘴角还坚持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
“呵呵……哥哥好几年没运动了……别玩了……包还我……”追不上一个小女生这事让我怎么好意思承认。不过心脏的确有点奔得不着边,没力气走过去,只能向她伸出手。
“哥哥身体真差,”她似乎喘过气了,拍拍手掌站起来,有点拿背包出气的样子,轻轻踢了它一脚,“你自己过来拿,我回去了哼。”说完,还真蹦蹦跳跳地回自己屋去。
现在她是和两个女前辈住一个宿舍。听说前辈们只是中午在这边休息一会儿。晚上都会回家。而我则是和曹圭贤、金厉旭一屋,还是和以前宿舍的布局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三间房差不多大,一人住一间。
我坐在楼梯口。没有动。声控灯灭了。我就拍一掌重新亮起它。一直等到曹圭贤慢慢走上来。我手掌都拍红了。
曹圭贤走得很缓慢,双脚冻得通红,呼吸稍有些重。似乎精神不在状态。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才发现我坐在边上,连忙过来扶我起身,“嗯?你坐这干什么?快……”他话没说完,楼梯灯忽然灭了,我立刻举起手要拍掌,他转头大“哼”了一声,灯立刻又亮了。
“好了,我们回屋里吧。”
我靠,我这手白牺牲了!
一进屋,似乎我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金厉旭,他穿着一身长颈鹿图案的睡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曹圭贤的房间走出来。
“圭贤吗?你去哪了?”
曹圭贤一边扶着我进浴室一边回答他:“是啊,我去接晟敏,你快回去睡吧,明天主任要抽查,别在他面前打哈欠了。”
“外面很冷啊,我给你们冲杯热牛奶再去睡。”金厉旭站在浴室呆了一会儿,然后依旧迷糊地拐进浴室旁边的厨房。
“哎……”曹圭贤想阻止金厉旭,可是扶着我没办法空出手,有点无可奈何叹口气。刚把我扔进浴缸,连热水都没开就匆匆地跑出去。
我裹衣静静地躺在浴缸里,隔着一堵薄墙,听他们的对话。
“厉旭,你别弄了,万一又烫着手怎么办。我来就行,你快去睡。”
“唔~没有圭贤在旁边我睡不着,一个人睡好冷。”
“乖,我很快就回去,你先睡,记得盖好被子。”
“好吧,你别太晚了。”
“嗯,晚安,啵。”
我听着旁边的动静,脚步声渐远,走到暗暗的客厅,曹圭贤搂着金厉旭的肩,小心翼翼地把他送进房。看着他们甜蜜的背影,我原本因为坐在结冰的地上而降低的体温,现在不知降到哪里去了。
哈哈……
我仰起头靠在浴缸边,放松身体摊着,手忽然碰到裤袋里的手机。
啊对了,要记得还他钱,多拿一会儿我都觉得是罪恶。
躺了一会儿,曹圭贤匆匆跑回来,看到我干衣躺在浴缸里吓了一跳,慌忙蹲下来摸摸我的额头。
“身体不舒服?嗯,没发烧,不过体温很低,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放热水……”他说着就动起手要帮我脱衣服,我抬手挡了挡,他发窘地笑笑放开手,双手微微握拳收回身侧。
“……对不起,我,我出去给你冲点热饮吧。”
“不用了,”我断然拒绝,坐直身体,拿着手机按出那条转账信息,转过屏幕给他看,“这是你吧?我已经不需要这笔钱了,你把完整账号给我,我把钱还……”
“叮咚。”手机短信声打断我的话,曹圭贤看着手机忽然皱起眉,神色沉重。我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把手机转回来。
【爸爸出事了!方便速回电!】
【下节预告:我的爸爸
经检查确定,患者因为服食过多抗抑郁药物引致重度心律失常。
抗抑郁药物?不可能,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吃抗抑郁药,我怎么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开朗……
不,他不应该开朗,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什么人会开朗得起来!
】
☆、第一百三十章 我的爸爸
看着抖晃的手机屏幕,明明谁都没发出声我却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这这怎么可能!这肯定不是真的,我十成十是冻坏了产生幻觉,爸爸在家乡里好好的,金英云也去看过,他才不会……
从前一家四口幸福的画面忽如无声电影,快速在脑海中闪放。那时候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时而调皮时而冷漠的晟真,偶尔霸道偶尔撒娇的我,泼辣但温暖的妈妈,默默支撑着整个家的爸爸。细碎的画面变成一片片拼图,最后拼凑出我们唯一一张正儿八经拍的全家福上。
不行,我要问清楚!
我想拨出金英云的号码,可是手指颤抖得不受控制,眼前的屏幕花成一片,即使双手握住,指节抓得发白,偏偏按不下通话键。我害怕听到金英云的肯定,我害怕再一次失去至亲,我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更害怕连最后一刻也不能伴在爸爸身边。
“没事的,给我。”曹圭贤的手轻轻圈住我颤抖的手,抽走我已无力抓住的手机。
哽咽声断断续续地逃出我咬紧的双唇,我想站起来,却一次次重重地摔回浴缸中。冻僵的手脚撞在同样冰冷的浴缸上,仅剩下感官的麻木。
“嗯,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我茫然地看着曹圭贤,他表情轻松了许多,扶住我的肩膀把我从浴缸里带起来。他小心地圈我在怀,声语温柔。像是一句句咒语在我耳边说着:“没事了,英云哥说伯父已经脱离危险了,我送你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