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云愣了愣,选择忽略少年的话,继续他的工作。这种针很痛,普通生在扎进肉的时候就开始尖叫乱动,可是少年一直很安静。金英云慢慢推着针筒,药水一点一点进入少年的手臂。
“我叫金英云,今年26岁,魔蝎座,o型血,身高180cm,体重70公斤,爱好游泳种花,医硕士毕业,目前就职这里校医,不烟不酒身体健康,母胎单身,存款十万,名下有车有房。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追你!你可以选择现在接受我,或者是明天接受我。”说着这么霸气的告白,金英云却一直盯着针筒看,不是因为医生的职责,而是他脸红心跳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金英云从小就长得比同龄人块头大不止一点,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应该是身强力壮,英勇过人,胆大粗心。其实他身体不仅虚弱多病,而且还神经纤细,多愁善感又胆小怕事。因为害怕被取笑,只能在心里颤抖个不停的时候佯装很凶残暴力。
也因为他这样长得凶残还脾气暴躁,关于他的负面传闻,在家乡里满天飞,即使是来了这个新城市,也有他其实是潜逃中的黑社会老大的流言形成过。最可怕的是,他总能从身边的同事听说到这样的“笑料”,而那些同事都没发现他们口中的“黑社会老大”就在身边。
“我记得,”少年忽然开口,“校规第六条第二点是说教师不得与生交往过密。医生是打算不要这份工作了吗?”
金英云的手抖了抖,微微深呼吸一口稳稳神才继续推着针筒,慢悠悠地说:“才第一天来校,就人把校规挂在嘴边。校规说了有心脏病的孩不用参加军训,你怎么不听。哼,我又不是教师,比这工作更好的我也随手可得,没什么好怕的。”
“以医生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会看上我这种人呢?我跟医生的年龄有11年的差距,世界观人生观金钱观都会有很大的鸿沟。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指不定下一刻我就心脏衰竭而死。我的肾脏是换别人的,偶尔还要去做透析。我的腿因为车祸不好使,经常会痛得走不了需要人接送。而且,我还是个男的。”少年拂拂胸膛,伸手托起金英云一直垂下的头。金英云被逼直视少年,原本还能控制的表情瞬间变得呆滞,手上的动作也停住。
还是那苍白的笑容,明明看起来是笑得如此迷人,可这笑容里面却苍白地不含感情。
这个少年,像是被诅咒坠落地狱的天使,被迷裹着,被黑暗缠绕着,身处绝望却依然浑身散发光芒。
这一切一切,都深深吸引着金英云,他渴望探这个少年的一切,渴望了解少年的全部。
“我是医生而你浑身都是病,这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绝配。年龄什么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不管什么事,我都听你的,哪怕你要我的心脏,我也义无反顾地给你。你要是因为脚痛走不了,我可以开车载你,可以背你。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这样一起生活不是更加能互相理解吗?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肯定也是最后一个!”金英云说得信誓旦旦,他这辈没有对任何事物产生过执着,唯一就是眼前这个人,他势在必得。
“如果医生真的不介意我这幅残破身躯,不介意我灰暗的过去,等明天来了,我就接受医生的表白。”少年歪歪头依旧笑得不卑不亢。
那一刻,金英云认定了眼前这个少年为终身最爱,并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少年如约,不过也不算是如约,也就是按时去保健室接受治疗。他一进门,在给别的生进行诊治的金英云,靠着特殊的狗鼻立刻嗅到了少年的味道,连忙将生转给别的医生,屁颠屁颠地迎上去。
“小洙,来啦!”金英云朝少年飞扑过去,可是少年一个闪身,躲开了。
少年抿抿嘴,脸上的微笑依旧闪亮,优雅地伸手挡开金英云的拥抱,“我的名字是朴正洙,可以叫我正洙。我来复诊的,是金医生继续负责我的治疗吗?”
朴正洙的语气很温和,但是金英云却感受到浓浓的陌生感和抗拒。
“那个,那个正洙啊,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会接受我的吗?”金英云吓愣了,刚才汹涌的欢喜全被朴正洙的温柔扑灭。
“嗯?我有说今天吗?”朴正洙挑挑眉,还是笑得温柔。
“有啊!你昨天说‘明天来了’,不就是今天吗?”
“可是明天还没来哦,‘明天’。”
朴正洙朝金英云眨眨眼睛,直接越过金英云走进治疗室。
在旁人来看这场对话是金英云在找茬,朴正洙好脾气才没一脚踹飞他,可是金英云才是那个被气得心塞的人。
谁叫他长那么大块头,没人还会相信他会受委屈。
金英云站在原地,看着朴正洙的背影,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其实被耍了。按照朴正洙的说法,他口中的“明天”是永远都不会来的,即使是世界末日,会消失的也只有明天。
所以说了那么多好话,朴正洙要表达的意思只是——
“即使世界末日我也不会选你!”
。
☆、番外二 英洙的偶遇
金英云以为自己都想通了,明白朴正洙对自己是没有半丁点意思,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在朴正洙身上。结果却是费心费力设计一次又一次与朴正洙的偶遇。
“嘿,正洙同,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金英云憋了一句废话,然后不顾同桌的生投来异样的目光,也不等人邀请,硬是挤到了朴正洙身边。
校只有一个食堂,生和教职工都共用这个食堂,不过教职工从来不和生混着坐。金英云守在食堂守了一个小时,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生潮中发现了朴正洙,再等朴正洙排半个小时队打好饭,金英云手里的饭菜已经凉出膜了。
朴正洙连吃饭还挂着那副笑脸,轻轻扫了金英云一眼,小声喊了一句:“金医生。”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坐在朴正洙另一边的一个男生,趁金英云碍于尴尬气氛埋头吃饭的时候,凑近朴正洙耳边,轻声问他:“那个猥琐的老男人是谁呀?”
“噗……”朴正洙没忍住笑出声,刚塞进嘴里的饭粒,有一颗不听话的被吹到气管了,引得他一阵咳嗽,“咳咳咳……”
“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心疼?肾疼?哪里疼?”金英云被朴正洙这动静吓得筷都扔了,连忙拍拍朴正洙的背帮他顺气,以为他是病情发作了。
金英云下手力气不知轻重,朴正洙霎时从被米饭呛着变成被拍得透不过气,咳得更加厉害。金英云就以为朴正洙真的是病情发作,更加落力去拍。
“没……咳咳没事……”朴正洙捂着嘴,咳嗽不停,说话不清。
“不行,我带你去保健室,看看……”金英云抓着朴正洙的手臂要拉他起身,去保健室检查。因为朴正洙的身体实在虚弱,因为真心担忧朴正洙的身体,如果没有亲自检查过,金英云怎么都不能放心。
还没等两个人站稳,朴正洙猛地收回手臂,用手肘大力地撞开金英云,金英云闷哼一声退后了几步。
“我都说没事!咳咳……”朴正洙抓起饭盒跑开,刚跟他咬耳朵的男生惊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
被留下的金英云,捂着刺拉拉痛的胸口愣在原地。看着瘦弱的朴正洙居然有这么大力气撞开他。他越来越搞不懂朴正洙,也越来越被朴正洙吸引。
嗯,人都是被虐待狂。金英云心里笑着想。
“嘿,正洙同,好巧啊,你也在走这条上!”金英云一手搭在朴正洙肩上,一手抓住他旁边的男生推开,成功蹭到朴正洙身边。
朴正洙侧身微微点了点头,同时肩膀绕了一圈甩开了金英云的手,然后轻声说:“金医生。”
金英云看着落空的手掌,心里一阵空虚。又被拒绝了啊,这个月来第十次了。每天每天都用很烂的方式接近朴正洙,自以为这样的“偶遇”会让朴正洙认为彼此是命中注定,是有缘分的。可是朴正洙每次每次都只是同样的温柔而冷漠,节制而抗拒的一声“金医生”,所谓毫无进展就是指他这样的追求吧。
被金英云甩开的男生跄踉几步又立刻追了上来,揽着朴正洙的肩膀将他从金英云身边拉走,恶狠狠地指着金英云:“又是你这个猥琐的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有没有自知自明?我可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正洙,他跟你不熟!再让我见到你缠着正洙,我就跟校长打报告!”
“金医生,”朴正洙忽然打断了那个护着他的男生的话,抬手指了指在金英云身后,隐藏着树荫后的建筑物,“校医院好像不是走这条,再走下去就离正确的方向越来越远了。那么,再见吧。”
朴正洙裹在那个男生怀里,向金英云点点头就走了。那个男生还回头朝金英云做了个鬼脸。
金英云看着他们粘着一起离开的身影,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惊喜得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