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子丹随即将门关上,布了隔音的结界,然后走过来要扶欧阳维。
“让他跪着!”欧阳宏咆哮。
欧阳维轻轻推开了欧阳子丹,端正地跪好了。他挨打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瞬间就已肿得老高,嘴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欧阳宏下手还是留了情,不然以他的修为,早就把欧阳维打死了。
“师兄,”欧阳子丹劝道,“不论如何,先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欧阳宏狰狞地盯着欧阳维,“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维的脸肿着,口齿一些含糊,却是有条不乱地说:“他没有勉强我。我喜欢他。是我主动勾引他的。”
欧阳宏狂怒,大吼一声,就朝欧阳维冲过去。
欧阳子丹急忙将他拦住,大声道:“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在外面受了蛊惑,难免会犯错。及时改正就是了。你将他打伤了,回头心疼的还是你。”
“你听到他说了什么了吗?”欧阳宏喝道,“我的儿子,我欧阳宏的儿子,竟然喜欢一个男子?”
欧阳子丹面色苍白,抿了抿唇,硬邦邦道:“维儿没杀没抢没犯天规,不过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你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
这些别说欧阳宏错愕,连欧阳维都忍不住惊讶地朝欧阳子丹看去。
欧阳宏瞪着眼,“他可是我的儿子!他将来是要继承云降城的。下一任的云降城主,怎么能去给别的男子做娈宠?这等下流卑贱、恬不知耻的行为,我绝对不能容忍!”
欧阳维心酸难过,忍不住道:“爹,我并不会去给封禛做娈宠。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喜欢也不行!”欧阳宏怒吼,“你就算不找道侣生子,一辈子清修,也不能去和一个男人搞这等下贱的事!”
欧阳子丹拽住了欧阳宏的衣襟,将他用力推了一把,道:“师兄冷静些吧!人无完人,你自己好生想想。”
欧阳宏咬牙切齿,“我是卑鄙无耻地抢了封禛的金丹,但是我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给儿子续命呀!封禛他要金丹,我们还给他,他要金银珠宝,灵丹宝器,给他就是!但是,我欧阳宏的儿子,绝对不能给他!”
欧阳维苦笑:“爹,你想太多了。只是我单恋他而已……”
欧阳子丹低喝:“你别说了。”
“单恋?”欧阳宏更怒,“你是我的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修做鼎炉找不到,却去单恋一个男子?你要丢尽我的老脸吗?”
因为话说开了,欧阳维的脸疼得很,心情倒是逐渐轻松了起来。他掩藏已久的心事,谁都没有说过,如今一吐为快,哪怕是被老爹痛骂,也让他觉得好受了很多。
“儿子不孝,给爹丢脸了。”欧阳维自嘲着,“情爱这事,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就是喜欢他,我也没办法。爹当初喜欢娘,不就是一样的么?”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一般是喜欢,又有什么不同?”欧阳维认真道,“难道喜欢之情,也分高低卑贱么?我们修真之人的情爱,就比凡人的高贵;男女之间的情爱,又比同性之间的高贵么?我同封禛相处数月,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了解了他,就此欣赏钦慕于他,这是顺理成章之事。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爹,这便是个‘情难自禁’。”
欧阳子丹幽幽地望着欧阳维,一脸感触之色。欧阳宏也半晌无语。
“哎呀,你们做事还是这么磨叽!”
一声大笑,萧楠大大咧咧地分开结界,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欧阳子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立刻挪到一旁。欧阳宏没好气道:“阿楠是来看我家笑话的?”
萧楠坐在椅子里,习惯性地开始抠脚,一边道:“你要是不闹笑话,我又去哪里看?我说你也是大惊小怪的。虽然咱们正道不兴男风,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恶不赦之事。大侄子是少城主,喜欢个男人又怎么了?要换我儿子,管他的男人女人,只要孩子喜欢,统统绑回家去,让他们好生把我儿子伺候好!”
欧阳父子vs欧阳子丹:“……………………”
萧楠又抠了一坨鼻屎,弹了出去,道:“我看封禛这小伙子其实不错,大侄子和他在一起,也没有走歪道。他修为又高,对大侄子的修为也有帮助。要我看,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你胡说什么?”欧阳宏听不下去了,“我不要面子,云降城也不能不要面子。未来的城主同仇家……这要我们云降城怎么在道上立足?”
欧阳维盯着地毯,低声说:“爹,我并不想接你的班,做云降城主。”
“什么?”欧阳宏青筋曝露,“你说什么?”
“我没兴趣。”欧阳维说,“我只想修炼,然后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也不是那块料。那些权谋倾轧,争来斗去的,我拿不住!”
“拿不住就学!”欧阳宏道,“我也不是生来就会那些的。”
欧阳维烦躁,“家族里有那么多比我能干,而且也有此志向的堂兄弟,爹何不培养他们接班?”
欧阳宏又要训他,欧阳子丹拦了道:“这个事,等回了云降城再慢慢说。师兄先去向祝皇子道个歉,让家奴把房子补了。我看封禛的伤也没事了,请他们明日就开炉炼丹吧。早些把金丹还了,早些把事了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师兄可别忘了。”
欧阳宏斟酌了一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维儿从今日起,不可出这个院子。”欧阳宏吩咐道,“让阿臣过来看着你。你若是犯禁,再去见封禛——别以为爹真舍不得家法处置你!”
欧阳维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长辈们走后,方翊臣被放了进来。他啧啧地把欧阳维从地上拉了起来,拿了裹着冰的帕子按在他脸上。
“你做了什么事,惹得姨父这么生气?从小到大,他连一根指头都舍不得碰你,怎么这下打得这么重?”
欧阳维蔫着,“我也该挨这么一下。”
家丁们在院子里四处走动,逐一把灯点亮。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天井里台阶上,望着天空中逐渐清晰的星子,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我刚才收到嬛儿的书信了。”方翊臣闷闷地说,“她说她想清楚了,我的情况太复杂了,不能嫁我了。”
欧阳维说:“我喜欢上封禛了。刚才和他抱着亲嘴儿,被我爹看到了。”
“………………”方翊臣喉咙里咕噜了好一阵,“好吧,你赢了…………”
欧阳维苦笑着,抬手搭在眼前,“我爹也是太操心了。我和封禛,大约是不可能的。”
“还能怎么可能法?”方翊臣问,“两个男人,真能在一起?我知道魔域里有人养男宠,也有两个男魔修或者女魔修结成道侣的。不过他们都修炼的是魔功。你难道要修炼魔功?”
“当然不会。”欧阳维说,“我不明白,为啥所有人都必须和修炼结合在一起。两个人,单纯地在一起,不行么?”
方翊臣撇嘴,“别问我。我现在可是个光棍。”
欧阳维拍了拍他的肩,“我和我爹说了我不想接他的班了,差点没把他气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