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金珠再难带,谢慧齐也是要在她出嫁之前教会她这女儿绣朵花出来的,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都成,只要她能拿起绣花针。
上午是国公府的小公子们读书练字的时候,这时候是最安静的,等到下午,小长公子一练武,国公府不是他抱着他阿父大腿假哭的声音,就是小长公子正在装模作样的“吆喝”打拳声。
国公府的小儿子有他阿娘疼,所以就算要文武双全,他文武双全的准备时期就要比他的长兄宽裕得多了,小长公子苦命,就是站一下午的桩,打一下午的拳,他阿父就是要揍他,他也能拖着残腿跑得飞快,一溜烟就能不见踪影,没一会就能找到祖母跟二祖奶奶这两尊大佛当奶奶。
当然小长公子这时候不明白,就因为他强盛的生命力,所以他阿父折腾起他来很放心,而他阿娘也很忍心,都不带同情他的。
外面的事齐君昀心中有数,但暂也一概不管。
他是个很严以律己之人,他当然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长大的,而他的庶弟弟们是怎么长大的,他是因他祖父的严厉要求,所以等到需要他保全国公府的时候,他才有办法可用。
孩子每个他都上心,就是交给妻子的小女儿,他隔三差五也是会哄她午睡,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儿就少亲近她一些。
谢慧齐也是发现了,小女儿在她阿父要哄她的时候眼睛格外亮,当天安静乖巧都不像个天生的小恶魔,她阿父让她作甚她就作甚,让她乖乖睡她就乖乖睡,且奉送各种角度的甜笑,往往笑得她阿父都要在她身边陪许久,直等到她睡醒了过来才会离去。
谢慧齐因此也有些吃小女儿的醋,她天天原谅小女儿的小鬼心思,小鬼丫头可从来没对她笑得这么殷勤过……
国公府内府的日子过得甚是安稳,直到前线的战报传来,姬英国以大忻百姓做肉盾攻击忻军,三元大将军领着的三元军军心因我方百姓动摇,一举被姬英国灭了三万大军,三元大将军更是被姬英国将军所伤,倒了。
三元大将军已经年逾六十,也是老了。
收到战报的当日,皇宫来了圣旨,传齐君昀进宫。
齐家二婶已经习惯了家中顶梁柱日日都在家的日子,他在,一家都安稳,他出外,国公府就风雨飘摇,传旨的公公还未走,齐二婶就时咬着牙,拖着双腿就往前跪行了两步,也不怕折侄子的寿,朝着他就是磕了个头,“你别去,二婶求你了,你别去,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你娘也不要,你媳妇更是有口吃的就满足,你就别去了,让我们家好好过点安稳日子罢,你娘跟我也没几个年头可以活了,你就让我们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多活几年罢。”
齐君昀看着头碰着地不起的二婶,不由轻叹了口气,他对着她也磕了两个头,然后扶了她起来。
“国公爷……”那公公低腰揖手。
“回皇上,我沐浴更衣就去。”
“谢国公爷。”传旨的公公满脸肃容退了下去。
“慧慧……”齐项容见劝他不听,语气凄凉地叫了一声侄媳妇。
谢慧齐抱着女儿已是起身,听到她的叫声,也不敢抬头看她,只能朝她欠欠腰。
她不能劝。
皇帝不传即罢,传了,国难当前,她开不了那个口让他只顾着小家不顾大家……
国家不稳,到底他们哪来的好日子过?
就是他们能偷得几年十年的太平,可若是国家被攻占了,儿孙们的安宁又有谁能给?
亡国奴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连弟弟们都放了去,也早已做好了丈夫要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阿娘……”这时候,拉着母亲衣角的齐璞看了一下母亲,在母亲的点头下,他朝二祖奶奶走去。
“您别伤心,您还有我呢,阿父去做事更好,您看,都没人敲打我了,我都有时日陪您玩了……”这几日日夜和小弟弟跟父母睡的齐璞已懂什么叫家仇国恨,也知道他阿父是要进宫做事的,他因此喜了好几天了,这时候更是不忘把喜事说给他的二祖奶奶听。
齐项氏因此哭着笑出了声,低头捧着他的小脸,伤心地道,“傻孩子……”
真是傻孩子,还不知道阿父在家,他过的才是好日子。
“祖母……”这时候,齐奚看到祖母好像也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向她伸出了她的手,“祖母,抱抱。”
齐容氏抱了她过来,仔细地看着她精巧的小脸,心道婆婆为他们守护住的安宁日子,到今日也到头了。
国公府又要置身于风雨当中了。
还好,她还有他们,所以即使是风雨,她也甘愿承受。
孩子交给了长辈,谢慧齐跟随他回了鹤心院为他更衣。
她很是平静,齐君昀一路都是半垂着眼在想着事,等到穿好衣裳要走时,他抬起了眼,看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妻子。
谢慧齐看他的眼光又放在了她脸上,她随即就是一笑。
齐君昀抬手摸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寸肌肤,眼眸转动时眼珠的每一种变化……
看久了,一直抬头看着他的谢慧齐脖子都僵了,她伸手就是揉脖子,悄声道,“哥哥你别再看了,我知道我好瞧得很。”
深情相对也不是那么好相望的,个矮的那个脖子好酸的。
谢慧齐现在有了三个孩子,在外也不叫丈夫哥哥了,也只有私下的时候才叫叫,在孩子面前也是相当注意的,齐君昀也只能在只有他们俩在的时候才能听到她叫叫,现在听她这么一道,眼睛又柔和了起来。
“我只是出谋划策,并不会上前线,你回头跟娘与二婶仔细说说。”
“知道了。”谢慧齐点头,“我觉得你做什么都好,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就是怕你好久没去那种地方了,怕他们又要用你又要刁难你,我不太喜欢这个。”
皇帝打他板子的屈辱,直至今天也没在她心头散去。
“不会了,”齐君昀摸着她鲜红的嘴唇,倾上身前吻了吻,在她嘴间淡道,“不会了,哥哥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第二次。”
国公爷也是说到做到,他去了宫中,见过皇帝和在太和殿里的众臣,他们不问他话,他就不出声,等到皇帝问他有什么好计要献的时候,齐君易抬首淡道,“皇上和左相右相众大臣们所说之事,臣不知,臣也不懂,实在无计可献,还请皇上谅解。”
“国公爷,你听我们说了这么久,应也懂了一点罢?”罗则同朝着他开了口,那双深沉的眼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国公爷乃天纵奇才,听了这么多这时候心中还没有好计可献,老夫可不信。”
☆、第176章
齐君昀不慌不忙,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也未答他的话,转首朝皇帝低头,淡道,“皇上,臣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久了,耳钝了,心也钝了。”
说罢,弯腰一揖,停在半空不语。